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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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节（第1页）

&esp;&esp;他迈开两步，背对着她道：“本侯不喜饮汤。”

&esp;&esp;周莺嘴角的笑凝固在那儿，许久许久才垂头应一声“是”。

&esp;&esp;这些日子所献的殷勤，终是无用功。

&esp;&esp;顾长钧去得远了，顾莺垂头瞧着落在地上已经熄灭的那盏灯。

&esp;&esp;一愿祖母长命百岁，康健无忧。

&esp;&esp;二愿三叔官途顺遂，平安如意。

&esp;&esp;三愿她自己，觅得良人，婚姻圆满……

&esp;&esp;这

&esp;&esp;热闹的上房挤满了亲近的女眷，坐在陈老夫人屋里亲热地说着话儿。

&esp;&esp;其实陈老夫人不过四十来岁，是陈氏的继母，陈氏亲娘去得早，陈氏六七岁，继母就嫁了进来。她先头兄妹三个，继母进门后又给她添了两个弟弟一个妹妹，今儿成亲这位，正是继母所出的大弟弟陈威。

&esp;&esp;陈氏和继母关系说不上差，但始终有些隔阂，陈氏嫁的门第高，瞧在安平侯府面儿上，颇有些众星拱月的架势。陈氏并非愚昧之人，知道继母心里头未必痛快，便借口要去瞧瞧有孕不便出来观礼的嫂子。

&esp;&esp;——时下有个说法，如果孕妇来婚宴上观礼，是会冲撞了新婚夫妇的，因此陈大奶奶今儿没有出来迎客，避在自己房里。

&esp;&esp;周鶯在稍间，和几个同龄的姑娘一块儿玩，陈氏叫人喊了周鶯，两人被簇拥着送出来，陈夫人叫自己身边一个体面的嬷嬷引路，带两人去陈大奶奶院子去。

&esp;&esp;陈氏低声嘱咐周莺：“清早坐车就见你脸色不大好，你大舅母不是外人，待会儿我们在屋里说话，你就去暖阁里躺会儿。”

&esp;&esp;陈氏说的大舅母，就是她娘家大嫂陈大奶奶，周莺跟着顾麟一块儿喊舅母。周莺今儿确实不大舒坦，一则是来了小日子，二则是夜里没睡好，乘了半日车，眩晕得有些厉害。此刻走在春阳下，周身笼着明媚的光，身上却阵阵发冷，小肚子也一抽一抽的疼。

&esp;&esp;她本就肌肤白嫩，一难受就更没了血色，惨白了一张小脸，染了些胭脂才没被瞧出来，却没瞒过对她极熟悉的陈氏。

&esp;&esp;周莺腼腆地应了，来到陈大奶奶屋里，寒暄了几句，陈大奶奶就叫人收拾了后头的暖阁，催周莺去歇着。

&esp;&esp;暖阁里头放着张雕花螺钿床，淡金色帐子，竹帘半卷遮住大片的光线，屋角铜炉里燃着好闻的香，周莺本只想坐一会儿的，隔帘隐约听见稍间里陈氏和陈大奶奶的低语，眼皮就越发沉重起来，不知不觉地竟睡着了。

&esp;&esp;好似做了一个冗长的梦，那些久远的记忆都跟着翻腾出来了，那年云州大雨，她被带上入京的马车，旧年的事都忘却了，毕竟当时还年幼。江南特有的水墨色的景致却刻在了心上，记忆中犹有一幅鲜明的画面。——那妇人穿一身艳红，墨发披散，伸出一只苍白枯瘦的手，蹙着眉头将她推开。

&esp;&esp;她记得她在哭，在呼喊，娘亲，娘亲！

&esp;&esp;那妇人没有回头。

&esp;&esp;氤氲的雨雾隔住了视线，身后有人把她抱了起来。

&esp;&esp;她转过头，看到男人慈悲的眼。

&esp;&esp;后来她有了避风遮雨之所，却还会害怕，无数次的梦境中，她被那只冰凉的手一次又一次的推开，温柔的外表下藏有一颗结着疮疤的心。好不了了，一次次的，在这梦境里轮回着被厌弃的悲怆。

&esp;&esp;然而她还得活下去……

&esp;&esp;睁开眼，淋漓的水意在光照进眼底的一瞬不见了。

&esp;&esp;她垂下眼帘坐起身来，狭窄的暖阁里只她自己。

&esp;&esp;稍间的说话声犹在，周鶯紧缩的瞳孔方恢复如常。

&esp;&esp;她有些小毛病，这些年只她自己知道，连落云也不清楚，没和任何人提起过。

&esp;&esp;怕人觉着矫情。

&esp;&esp;外头似乎多了几个人，言语间偶有阵阵欢笑声，周莺不知自己睡了多久，怕自己失礼，忙起身到镜前拢了拢头发。

&esp;&esp;适时落云捧了水盆进来，笑道：“昌平侯夫人来瞧大奶奶，正和二太太他们说话儿，太太叫小姐梳洗了再去见礼。”

&esp;&esp;周莺点点头，索性将松松的发髻散开了，落云替她重挽了头发，见她脸色苍白得吓人，着意将胭脂加重些，镜中姝色无双，落云瞧久了也仍觉艳羡。

&esp;&esp;周莺缓步走出去，那昌平侯夫人面对她这头坐着，立时发觉她来了，堆了满脸的笑朝她招手：“哟，这就是莺娘吧？快来，过来坐。”

&esp;&esp;周莺抿唇一笑，乖巧地应了，陈大奶奶叫人看座，周莺在几个长辈下首的春凳上坐了。那昌平侯夫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上下细细的打量，“真真是容色过人，人品也端正，是个好闺女。”

&esp;&esp;又赞陈氏：“二太太有福，膝下这么朵解语花伴着，日子岂不明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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