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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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节（第2页）

&esp;&esp;“我在想。”明炽想了一会儿，“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是不是非常辛苦。”

&esp;&esp;身体的下意识反应很难控制。就连姨姨扳他这个毛病，都是一见到他就把他捞过来用力揉，揉了整整一个星期才让他适应的。

&esp;&esp;……

&esp;&esp;明炽没有正面回答护士长的那个问题，但答案其实非常明确。

&esp;&esp;有关对方的全部印象的确从他脑子里消失了。但除了大脑，他的身体每个地方好像都还记得清清楚楚。

&esp;&esp;他的眼睛看到影子先生就不想再挪开，他的身体完全不抗拒影子先生的接触，他的手自己就跑过去给影子先生牵。

&esp;&esp;他不过就是自己忍不住想了一会儿，这些习惯究竟是怎么来的，那个温度计居然就敢说他低烧。

&esp;&esp;“不辛苦。”明危亭问，“怎么会这么想？”

&esp;&esp;明炽有点担心：“影子先生，我弄伤过你吗？”

&esp;&esp;他就不小心弄伤过姨姨。那个时候他才十岁，刚被姨姨带回家，觉得天都塌了，差一点就背起小包袱从此远走天涯。

&esp;&esp;明危亭摇了摇头，想起自己是坐在他背后，就开口：“从没有。”

&esp;&esp;明炽立刻松了口气：“那看来我是长大了。”

&esp;&esp;明危亭靠在床头看着他，想起这些天来有关火苗年龄引发的激烈争论，眼里显出些笑意：“这么急着长大？”

&esp;&esp;“很急。”明炽说，“我要长成非常酷非常厉害的大人。”

&esp;&esp;明危亭想说他现在就已经非常酷、非常厉害，又觉得这样依然会给他设限。

&esp;&esp;毫无疑问，明炽将来会比现在更酷更厉害——这件事是确定会发生的，所以这个理想也应当始终被珍视和保留。

&esp;&esp;明危亭依然握着他的左手，稍挪了下身体，这样就可以从侧面看着明炽。

&esp;&esp;明炽自己舀着粥喝，右手又慢又稳，神色格外认真。

&esp;&esp;每到这个时候，那双眼睛里又显出那种仿佛不论失败多少次、重新再尝试多少次，都绝对不会灰心和厌倦的专注。

&esp;&esp;下午的天气也很好，阳光从窗外透进来，照在明危亭身旁的这个人身上……那些阳光说不定就和小麦是同一种颜色。

&esp;&esp;明炽坐在他身边，垂着眼睫专心练习右手。那些睫毛的尖端像是被暖洋洋的阳光哄成了金色，这些天来都始终苍白的额头和眉宇，也因为眼下不必受疼痛困扰，露出一点健康的暖意。

&esp;&esp;明危亭昨天还不喜欢晴天。

&esp;&esp;他坐在手术室的门口，那些太阳光刺眼，把视野弄得只有白亮。

&esp;&esp;他原本对天气没有任何感觉，晴雨只不过是自然现象。因为眼前这个人的缘故开始喜欢雨天，他可循，有了准确的时间做尺度，一切都变成了异常明确的期待。

&esp;&esp;“再……三天，最多五天。”明炽沉吟了一会儿，给自己稍微宽限了一点，“最多五天，我就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了。”

&esp;&esp;明危亭摇了摇头：“五天不够。”

&esp;&esp;“是我不够。”他不等明炽问，就坦白承认，“我在岸上不太能睡得好。”

&esp;&esp;明炽的神色立刻严肃起来，认真看着他。

&esp;&esp;“怎么回事？”明炽握住他的手，“我们一起想办法。”

&esp;&esp;明禄站在旁边，闻言笑出来，接过话头帮忙解释：“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在船上待久了，就会晕陆地。”

&esp;&esp;明炽有些诧异：“陆地也会晕吗？”

&esp;&esp;“一样的道理。平衡系统会适应更常在的那个环境，换了环境就会不习惯。”明禄敲了敲耳朵，“先生不喜欢这种感觉，就不常下船。”

&esp;&esp;明禄是十几岁被带上船的，后来也经常下船去办事，所以没什么特殊感觉。最多只是航程太久了，下船时那几个小时会觉得有些晕眩。

&esp;&esp;但明危亭从生下来就在船上，从记事起就适应了船上的平衡系统，所以一直很不喜欢下船上岸。后来成了明家这一代的先生，才偶尔会到岸上走动，谈一谈生意、办一些事。

&esp;&esp;找一些人。

&esp;&esp;“我后来回想，那天为什么会忽然和你提这件事。并不只是因为照顾你”

&esp;&esp;明危亭说：“我在船上觉得习惯，是因为那种环境对我来说更平稳，更能让我觉得安心。”

&esp;&esp;“那我们就去船上复健。”明炽当下打定主意，他不太肯定在船上复健会不会更容易摔倒，拿过电脑想要查一查，却被明危亭轻按住手臂。

&esp;&esp;“在陆上更妥当——火苗，我不是为了和你说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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