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手机浏览器扫描二维码访问

第17页(第1页)

上官瑞芳用她全部的青春和生命反对我的平庸,我却还是那么地理解她和心疼她。

也许,我注定找不到容容。她身体里毕竟流着上官瑞芳的血液,又是青春正好的年纪,怎么能够听进去我的陈词滥调呢?

上官瑞芳和容容,是我伤口深处的伤口,是她们,保持了我对于疼痛的敏感和对于自己平庸的发现,因此我无法不去呵护她们,呵护她们也就是在呵护我自己。

夏天当然不是武汉市最美好的季节,但是是枫园最美好的季节。建国初期就开始营造的院子,现在花草葱郁,树木遮天蔽日。灰喜鹊喳喳叫着把小松果过早地啄了下来,活泼地滚落在你寂寞的脚边。浩淼的东湖,有一湾水被留在院子的一角,以便延伸院中人自由的感觉。湖心的小岛,日出的时候喷发朝霞,所有的树叶,因此会镶上华丽的金边,日落的时候,离别来临,它又成了低吟浅唱,叶色郁绿,朴素无华,阴影相叠,水鸟环飞,仿佛不忍归隐又不忍离去。在缘水的岸边,零落地有一些油漆剥落的长椅,而其中一只,四只脚的周围都长满了看麦娘,上官瑞芳在这里端坐了二十年。

星期六的上午,上官瑞芳果然坐在这里,面对湖水,做她二十年来做的两件事情,一件是绕手指,一件是读钢琴琴谱。看见我来了,上官瑞芳朝一边移了移动,以便我有足够的空间坐下。有两个熟识的护士从岸边的环路小路上走过,与我打招呼说:“易明莉老师,来了。”

我说:“来了。”

我把从北京买回来的礼物,六必居酱菜,从包里拿出两瓶,给了她们一人一瓶。她们说:“谢谢了。还就是易明莉老师细心,现在出门还记得买这种酱菜。”

我说:“谢什么,不值钱的东西。现在超市里都买得到。”

两位护士当中的年纪稍长的一位说:“那还是不一样的。”年轻的护士笑笑,她明眸皓齿,滴溜溜的目光像荷叶上的水珠一样停不下来,四处流盼。她还体会不到我从北京带回来的这酱菜与超市里的那酱菜有什么不一样。用心惦记,专程跑路,斜着肩膀,拎着沉重的购物袋,穿过车流滚滚的大街,上火车下火车,途径千里山水,这酱菜,就是不一样的了。上官瑞芳在年轻护士眼里,就是一个病员,一个在枫园治疗得早已无害的精神病患者。而中年护士看上官瑞芳,那就是看她的姐妹了,一个呆在自己的世界里再也不肯出来的姐妹。这位中年护士的妈妈,瘫痪在床十年了,说是想念上海城隍庙的奶油五香豆和过去那种一支一支的绣花丝线。去年我有机会去上海出公差,把这两件古老的东西,都给她买回来了。现在城隍庙,只有一家小铺子卖丝线,而且还不是摆在铺子的当面柜台,是在最里头,陈旧的柜台里,丝线蒙满了日积月累的灰尘,连售货员都不知道这是哪一年进的货了,更不记得什么时候有人买过,只不过上面要求城隍庙要体现上海传统风俗文化,那么就只好把丝线当做风俗文化摆在柜台里了。转眼间,我都是在搜寻历史了。

我没再说什么。中年护士主动地说:“我会照顾好她的,你放心。”顿了顿,又说:“其实,她比我们生活得好。”

年轻护士已经走出好几步了。她见伙伴没有跟上,就站在那里等候,漫不经心。我与中年护士会意地点了个头。

二十年前,我初次陪上官瑞芳在这条椅子上坐下,这位护士与她的老师一同走过,与今天她身边的年轻护士何其相似啊!不知不觉之中,她的白大褂饱满了起来,步态稳重了起来,目光不再滴溜溜地转动,会在上官瑞芳身上停留下来,然后用只有细腻的母性才会拥有的语气说:“上官,你该剪指甲了。”

枫园还是枫园,东湖还是东湖,这把椅子还是这把椅子,环湖的小路倒是翻修过几次了,最早铺的是青砖,后来改为水泥,现在是专门的铺地瓷砖,红红绿绿的,说是要让枫园美起来。变化最快的还是人,年轻的护士在这条环湖小路上,每天例行地走过,她自己却不知道,每一步都是不一样的了!看着她们,就像在看一部缓慢放映的电影。电影还远远没有结束,你还不知道它要告诉我们一个什么结果,但是,它的每一个镜头和画面都已经给予了我们许多耐人寻味的道理和无限的感慨。许多年来,在这肉眼难以看见变化的枫园里,在陪着上官瑞芳的时候,获得和拥有的,就是耐人寻味的道理和感慨。我带着这无法言表的感觉,回到稠密的人群中,回到繁忙的工作和家庭生活中,心里会渐渐变得安静。我没有别人那么匆忙焦躁,没有多余的话,不着急,不聒噪,在单位复杂的人事关系中,与大家相处得和睦和简单,还会使得世杰在某些激动的时刻,说:“你这个女人啊!真他xx的不错!”

世界上真的是没有一条路,会让你白走的。我每次换乘两路公共汽车,来看望上官瑞芳,当初我怎么会想到,我这一走,就会是二十年呢?可是谁又知道,二十年来,疯狂了的上官瑞芳又成为了我生活当中最宁静的领域呢?

上官瑞芳的十个指头绕动着,与她沉静懵懂的面容相比,它们好像拥有自己的生命,是一群精力过剩的顽皮孩子。在谁都无法预料的时刻,上官瑞芳的手指会突然停下来,静若处子,去捧读钢琴琴谱。上官瑞芳用以打发时间的这两件事情,都是与实际生活不相干的。许多稳定期的女精神病人,都习惯织毛线,她们没日没夜地织,十分用心,花样是难以想像的精巧,为她们所有的亲属,一件又一件地织出毛衣毛裤毛背心毛线披风。等给侄子的新毛衣织好,外甥的毛裤已经穿小了,陈旧了,又该拆了洗了加了毛线重新织了。岁月在她们的手中可以看得见地流动,仿佛她们可以掌握自己指日可待的归期。上官瑞芳却不。她只有兴趣绕动手指和默读琴谱。她从来不读出声,也不需要钢琴或者其他任何乐器,但是她聚精会神,一行一行地认真移动,脑袋随之摆过来摆过去,谁也无法否定她陷入了最纯粹的阅读之中。于是,奇迹发生了。二十年过去,织毛衣的精神病人在正常地衰老,生病与死亡,而上官瑞芳,几乎看不出年龄的增长,她的变化,如同枫园的雪松一般缓慢。

我说:“上官,天气热吧?”

上官瑞芳说:“热。”

我说:“上官,我去了北京,没有找到容容。”

上官瑞芳说:“嗯。”

我说:“上官,你也不用担心,容容这孩子,好像比我们能干多了。”

上官瑞芳说:“是。”

我说:“可是上官,容容这孩子到底在哪里呢?”

上官瑞芳说:“嗯。”

上官瑞芳只是说话,不是交谈。她的表情空远,声调平缓,显得莽撞又盲目。有时候,要过了好一会儿,我才会觉出她话语的意思。她有她自己的意思,与我们一般人不一样。我们说话总是就事论事,赶着脚跟,说眼前的事情。上官瑞芳常常跳过眼前,跳过了具体的事物,在遥远的地方,等着与现在的发生相遇。

落霞孤鹜  囚妻私宠:欧式总裁霸道爱  小姐,你早  全员读心术,炮灰一家逆天改命  怀念声名狼藉的日子  公主很忙  替嫁:冷王的俏皮王妃  重生之网红上位法则  细腰(池莉文集之三  公主生存记+番外  蝴蝶效应  生活秀  有了快感你就喊  (花千骨同人)花千骨电视剧番外---生死劫  藏獒  小太后和小大佬  八点档  暗恋那件小事  人鱼小姐续文之再续前缘  洪荒之重生为天劫  

热门小说推荐
误入帝心:娇软美人被宠冠后宫

误入帝心:娇软美人被宠冠后宫

论穿越到甜宠文大结局后是一种什么体验?姜澜雪表示,这金手指压根没用。原身入宫三月,却从未见过宣宁帝,因此,后宫嫔妃压根没将她放在眼里。不曾想姜澜雪穿越第一日就被召侍寝了,对此,众人依旧摇摇头表示不用担心。哪知接下来一连三日,宣宁帝都流连在姜澜雪的清光殿中。对此,众人表示,这不可能,肯定是因为齐王妃的缘故,陛下定然是...

重生的齿轮

重生的齿轮

时忆,时氏集团大小姐,上辈子带着亲情滤镜被害离世。重生归来,她不在眼瞎,披上战甲,决定用自己的力量,守护时家,找到弟弟。骆祺,骆氏集团继承人,回国接手家族集团,杀伐果断的霸总,却在遇上时小姐之后屡屡碰壁,他发誓一定要把人拐回家。...

太古剑尊

太古剑尊

并指青云,气吞幽冥。大道交错,剑者独尊。这是一个人和一把剑的故事!红尘三千丈,琉璃染天香。群雄共逐鹿,剑尊掌苍黄。剑的真谛,万年之秘,以血海无涯重铸登天之路,以亿万枯骨再炼剑道经书。一切尽在太古剑尊。...

左手白无常右手黄泉路,都是瓜!

左手白无常右手黄泉路,都是瓜!

闻家真千金被找回来了,还是个从山里出来,满嘴胡言的小神棍,整个圈内都等着看她笑话。短短几日,宋家那小霸王追着要当她小弟萧氏一族奉她若上宾特管局一处求她加入,玄门世家想要拜她为师闻曦小手一挥,直播赚功德水友大师,最近我总觉得被鬼压床了,还梦见诡异的婚礼现场。闻曦出门在外不要乱捡东西,你那是被人配冥婚了。水...

漂亮小哑巴被阴鸷大佬盯上了

漂亮小哑巴被阴鸷大佬盯上了

看似心狠手辣阴鸷疯批实则心地柔软温润护妻攻×柔弱漂亮纯洁小白花哑巴受小哑巴被逼勾引大佬,盗取商业机密,之后不告而别,再没脸去见他。四年后,大佬回国逮到他。很缺钱?要跑到这种地方来卖?聂北弦眼神冰冷。小哑巴小脸羞红,用力摇头。抖什么?背叛我的时候,不是挺有勇气吗?小哑巴欲哭无泪,有口难言。放心,我不会弄死...

火影:万物皆可复制

火影:万物皆可复制

出身番茄孤儿院的角木,被泥头车送到忍界。有一个沉稳可靠,有时喜欢搞些小操作的老爸。有一个温柔体贴有主见,偶尔会小腹黑的老妈。有一个活泼调皮,崇拜哥哥的弟弟。虽然还有房贷要还,但仍是个幸福美满,温暖的家。只是,弟弟的名字叫海野伊鲁卡。自己的名字,是海野角木。从未来的九尾之乱中拯救自己的家人,便是海野角木踏足忍界要...

每日热搜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