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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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节（第2页）

&esp;&esp;李素节看着刀身的血，叹了口气，说：“人牙子。”

&esp;&esp;她们带着女孩往回走，路过时，每个人都盯着昭昧手里的刀。走到休息的地方，昭昧手一松，刀砸在地上，她也跌坐下去，摊平说：“好累。我要吃肉。”

&esp;&esp;李素节压低声音：“还有一块肉。”

&esp;&esp;“算了，”昭昧舔了舔嘴唇，按捺下去：“吃掉就没有了。”

&esp;&esp;肚子咕噜噜地叫唤，昭昧趴在地上强迫自己睡觉。李素节却睡不着，盯着女孩，生怕她再被拐跑。可李素节心里也清楚，她能防得了一时，却防不了一世，能帮得了一人，却帮不了所有人。失去大人的庇护，她们就是肥美的羔羊，而那些曾被大人抛弃的孩子，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也多半落到同样的下场。

&esp;&esp;可她只能顾得到眼前。

&esp;&esp;眼前，女孩睡中仍皱着眉头，时不时抽抽鼻子，不知道是不是梦里也见到大人抛下自己离去。但她还没有醒来时，她的父亲和母亲就先后回来了。

&esp;&esp;李素节笑起来。昭昧醒来见到，循着视线看过去，扬起眉毛：“她们没走啊。”

&esp;&esp;“嗯。”李素节欣慰道：“也并不是所有大人都会抛弃自己的孩子。”

&esp;&esp;昭昧看着那个女孩，她正紧紧抓着母亲的衣摆，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esp;&esp;她收回视线，陈述道：“如果抛弃，还是会先抛弃姊姊。”

&esp;&esp;李素节想说，姊姊和弟弟的选择，其实和是姊姊还是弟弟没有关系，可她不知道这样说是不是对公主更残忍，终究没有开口。

&esp;&esp;昭昧也再没有提起，只是闻到隔壁传来的肉香，眼睛不由自主地看过去。

&esp;&esp;回来的娘子取出一块肉，巴掌大，手指厚，味道扑鼻，吸引了周围好几家的视线。她把肉交给丈夫，丈夫把它分成几块，筋络撕开散发更细腻的香气，不少人动着鼻子往这边嗅闻。

&esp;&esp;昭昧深吸一口香气，肚子跟着叫唤起来，越叫身体越虚，好像掏空全身力气去勾那抹香气似的。她再也忍不住，翻开冷水罐，取出烤好的马肉，一咬一大口，李素节想阻拦都来不及。

&esp;&esp;昭昧已经囫囵咽下去，李素节才说：“该挑一挑，有的部位可能坏了。”

&esp;&esp;昭昧哪里顾得上，分出一份给李素节已经是底线，一旦开了口，就不管不顾往嘴里塞，眨眼间吃得干干净净。又躺回去，摸着肚子舒坦地说：“看来她是真的做工去了。”

&esp;&esp;李素节吃完马肉的时候，隔壁一家也吃完了，个个都在舔手指。她走过去问娘子做工的事情，娘子有点惊讶：“做工？”

&esp;&esp;李素节问：“您的工作是在哪里找到的？”

&esp;&esp;娘子脸上一红，看一眼丈夫，支支吾吾说：“其实也没什么，你就去……再去小吏那里问问吧，可能有时候就有了。”

&esp;&esp;她说得遮遮掩掩，不像真话，但李素节还是去了。她必须去。

&esp;&esp;然而，回复依然是“没有”。

&esp;&esp;没有工作，就没有饱饭、没有肉，只有每天一碗粥，和未来连粥都没有的、通往邢州城的前路。

&esp;&esp;明明吃了一块马肉，李素节却没了力气，她坚持了几步，到树根底下坐倒，屈腿抱住膝盖，深深地呼吸，来压下心头那些滞涩又激烈的情绪。

&esp;&esp;闭上眼睛，思路更清晰，她再清楚不过，邢州城就在眼前，家就在眼前，只要坚持，总不会死在路上。

&esp;&esp;但是，能坚持吗？

&esp;&esp;在马背上颠簸，受刀剑割伤，惊惶、恐惧、疲劳、饥饿一路伴随，还有庞大的心理压力和掏空自我的无力，铺天盖地，像棺材板沉闷地压在脸上。

&esp;&esp;她也才二十岁。可昭昧唤她一声姊姊。

&esp;&esp;李素节哭不出来，也没力气哭泣。她放空大脑，伏在膝上，听自己的呼吸。她试着屏息，可这个动作累得很，没多久就坚持不住了。

&esp;&esp;她意识到，比起不再呼吸，自由畅快地呼吸居然才是最本能最轻松的事。

&esp;&esp;人还是想要活下去的。

&esp;&esp;她抬起头，扶着树起身，慢慢往回走。

&esp;&esp;路上有人拦住她，问：“听说你想做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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