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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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非花(第1页)

&esp;&esp;北风卷地之时,澹州已下起鹅毛大雪。

&esp;&esp;梅花已经盛开,在这百花凋零之际,只有它绽放满城。

&esp;&esp;可风月阁的琳琅苑却还有鲜花——

&esp;&esp;魏紫牡丹,火红芍药,淡粉玫瑰……

&esp;&esp;姹紫嫣红,都是假的。

&esp;&esp;牡丹是紫英石雕的,芍药是红宝嵌的,把粉色珍珠捻成末放进模具里压成花瓣,再加点东西凝固起来,制出一朵朵玫瑰花。

&esp;&esp;花蕊用的是琥珀,花叶用的是翠玉,一簇簇以假乱真。

&esp;&esp;沈良轩正在清点贺礼。

&esp;&esp;有通体纯金的花簪,花蕊精细,花瓣薄如蝉翼;有月白莹石做的整面屏风,玛瑙镶珠;有用白鹤尾毛做的羽衣,配她额上的花纹一定漂亮。

&esp;&esp;人人都知道这几天阁主的心情很好,因为丹夫人要回来了。

&esp;&esp;十八岁的生辰是个大日子,沈良轩拎起一件火红的嫁衣,上面绣了只金凤凰,裙摆有红焰飞血,腰扣鸳鸯,凤穿牡丹。

&esp;&esp;他痴痴傻傻地笑,猛地爬上冰冷透明的棺材,对里面的女人道——

&esp;&esp;“阿蓉,女儿长大了,该嫁人了。”

&esp;&esp;他敲着棺面,似想叫醒女人,“这件衣裳你没用上,我留给了咱们女儿。”

&esp;&esp;男人的皮肤晶莹剔透,样貌年轻如而立之年,两只吊眼却显得他阴险猥琐,红唇鲜艳格格不入,整个人瘦得弱不禁风。

&esp;&esp;偏偏还有些女人气的样子,声音也娇柔起来,抚着棺面叹道:“小丹儿,再不回来,你的玩具可都要死了。”

&esp;&esp;一层之隔的地牢里有两个还在喘气的东西,身上布满了道道伤痕,蛆虫在伤口爬动着。两个人如今已不像人,一个没了一只胳膊,一个没了一条腿。

&esp;&esp;每天会有人在早上给他俩灌一大勺米糠,以保证人不死。

&esp;&esp;隔三差五还有风月阁的神医前来探视续命。

&esp;&esp;可是几年下来,华佗在世也再难有作为,教徒嫌恶这里,三天两头也不来喂他们米糠,路过牢门时能隐约听得他们口齿不清地呜咽几句——

&esp;&esp;对不起。

&esp;&esp;这是丹夫人这些年来最重要的玩具,心情好的时候就去往他们肢体断口里头插针,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将滚烫的热油倒在上面,握着不知何时扎在里头长针悠然搅弄。

&esp;&esp;玉面先生本是大夫,对此等残忍之事无心招架,在二人刚被抓进牢中时曾掩鼻而问:“夫人何故如此?”

&esp;&esp;丹夫人轻轻起身,娇美的眼睛盈盈一转,“我给先生讲个故事。”

&esp;&esp;“从前有个小姑娘,父亲得了重病,可是家里没有银子了,她以为药铺的老板是个好人,所以去求他,却被他赶了出去,一巴掌打上来,还让小姑娘毁了容。”

&esp;&esp;“小姑娘跪在大雨里给他磕头,又被旁边的伙计狠狠踢了一脚,倒在水坑里满身泥泞,她还是卑贱地跪在那里求他们,头上的血淌了一脸。”

&esp;&esp;玉面先生道:“不是人人都是菩萨,没有道理是你求了人,人就要应你所求。”

&esp;&esp;丹夫人怕手一笑,“先生说得对极了,所以现在他们求我,我也不放过他们,不是他们求了我,我就要应他们所求。”

&esp;&esp;玉面顿时哑口无言,听那两人哭喊求饶,又道:“他们伤了你,是他们不对,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你毁了他们的脸,再踹上百八十下都可以,再不济等哪天大雨倾盆,让他们满头是血地给你跪地相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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