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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亮堂堂的餐厅，桌子上热气腾腾，每人碗里盛了十个汤圆，讨一个十全十美的彩头。黎昕一边吃一边说起开年第一场的剧目安排，&ldo;第一场就唱几个欢快些的戏，嘉言，你来开场吧。&rdo;苏嘉言一怔，突然想到过了元宵，就得去做手术，忙说：&ldo;还是让小师妹上吧，我那天有点事。&rdo;黎昕也不勉强，&ldo;那行。&rdo;一想起这件事，苏嘉言不由又觉得胸闷。吃了中饭，苏嘉言扔在院子给陈梓良读书。晚上吃了饭，四人出去看了两个小时的灯会。回剧院以后，服侍陈梓良睡下。陈梓良说：&ldo;读……读完……&rdo;《入蜀记》已经读到了最后一卷，还剩一截尾巴，苏嘉言花了半个小时读完，抬眼见陈梓良闭着眼，神情安详，以为已经睡着，正要起身离开，陈梓良却突然睁开眼睛，伸出左手，&ldo;嘉……嘉言……&rdo;苏嘉言复又坐回去，握住陈梓良的手，&ldo;师傅。&rdo;&ldo;说……说说……傅，傅宁砚……&rdo;苏嘉言不由一怔，&ldo;师傅，他……我和他已经没有关系了。&rdo;陈梓良摇头，&ldo;说，说说……&rdo;他手指往里拢了拢，似是安慰，又似鼓励。苏嘉言垂着头，静了半晌，方才轻声说：&ldo;傅宁砚不是一个好人，但也算不上十恶不赦。毕竟他帮了剧院的忙，我很感激他。&rdo;&ldo;喜……喜欢……他吗？&rdo;苏嘉言摇了摇头，却又立即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ldo;现在已经不喜欢了，&rdo;她垂眸，眼中几分冷寂，&ldo;师傅现在这样，都是因为他，我无法原谅。&rdo;陈梓良听着，却是摇头，&ldo;别……别管我……&rdo;苏嘉言摇头，&ldo;师傅一生高山景行，到了现在，我这个不肖弟子让您蒙羞，我无法原谅自己。您顾念师徒情谊，不逐我出去，我已经非常感念，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和他有什么牵扯的。&rdo;陈梓良静默片刻，手又收紧几分，浑浊的眼珠看着苏嘉言，费力说着：&ldo;孩……孩子……&rdo;苏嘉言顿时一惊，差点将陈梓良的手甩开，心中大骇，过来半晌才说，&ldo;师傅，您……您怎么知道。&rdo;陈梓良朝着枕下努了努嘴，苏嘉言手指发颤，掀起枕头一角，看到了那张b超照片。照片她从医院回来那天就找不到了，她在剧院里找了一圈都没看见，以为是在回剧院的途中弄丢了，也就没有在意，没想到……苏嘉言连忙跪下，背后浮起一层冷汗，&ldo;师傅，这个孩子是意外，我也没想到，我明天就会去做手术，您别生气。&rdo;陈梓良却是摇头，手往上抬，示意她站起来，&ldo;……留，留着……孩子……无辜……&rdo;苏嘉言鼻子一酸，深吸一口气，再开口声音已不觉带了几分哽咽，&ldo;我不能生下来，不能让他一出生就没有父亲。况且……&rdo;她咬了咬唇，&ldo;我也不会喜欢这样一个孩子。&rdo;陈梓良仍然摇头，&ldo;不……你……答应我……孩子……孩子……留下……&rdo;苏嘉言眼泪不由滚落下来，脸埋在陈梓良手上，&ldo;我对不起您，我不能……&rdo;一时之间，安静的房间里只有陈梓良含混不连贯的声音，和苏嘉言压抑的哭声，老人一遍一遍安慰劝说着，直到最后苏嘉言重重磕了一个头，终于含泪答应下来。陈梓良这才勾了勾嘴角，虽然幅度极小，到底是笑了，他仍然握住苏嘉言的手，缓缓说着：&ldo;惜……惜福，珍，珍重……&rdo;苏嘉言重重点头，陈梓良说，&ldo;累，累了……&rdo;苏嘉言便将他的手放回被窝里，掖好被子，关了灯，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房间。抬头便见圆月挂在半空，月色清明洒在她身上。她脸上仍然带着泪痕，被风一吹却渐渐干涸，皮肤紧绷地难受，心也一时跟着揪紧。留下他……该怎么办。她茫然迈开脚步，踏着月色一步一步往前走，走到了剧院拐角处的大槐树下，心绪如潮翻涌不止，脚步一时停了下来。过了半晌，她不经意间抬头，却见斜对面的树影下停着一辆熟悉的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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