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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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第1页）

&esp;&esp;那时他是一国储君，刚刚出阁读书，一向严厉的母亲未免落人口实放松了对东宫的监管。再来，这也是对他的考验。既然走上这条路，往后的明枪暗箭多着呢。

&esp;&esp;一日古板的太傅讲学，他偷跑出来看湖里冰冻的锦鲤，还好兴致地接了一朵雪花在手里。轻飘飘地呵出口气，柔弱的雪花立刻化为水珠，带给掌心一丝冰凉。最不设防的时候，身后一股力量狠狠推了他一把。

&esp;&esp;沉下去的瞬间他看见了岸边一闪而过的蓝色身影。那是宫中最末等宫人的服饰。

&esp;&esp;当时他喝了好大一口寒凉的湖水，以至于口鼻都被占满，想要呼救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落水后沉浮一阵才被循着踪迹赶来的侍卫发现救上岸。

&esp;&esp;被带回来后他气息微弱地躺在床上，烧得迷迷糊糊。母亲随即赶来，抱着他哭了一场，絮絮叨叨诉说为人君为人子的责任叫他挺过来。

&esp;&esp;彼时他虽然病得昏沉，但意识犹在，受病痛折磨，又想着做母亲的儿子这样辛苦，不如就此死了，倒落得个干净。因此旁人灌药灌不进，水一类也不肯喝。

&esp;&esp;他脸色灰败地躺着，等待即将到来的解脱。到后来，他甚至看见了半空中父亲的虚影，父亲什么也没说，只是神情悲悯地看着他，朝他伸出了手。

&esp;&esp;大殿里吵吵闹闹的，无数人的血和泪唤回了他残存的神志。信佛的母亲将他身边的人杖责了个遍，言语威胁那帮太医院的老人，转身回来又怨父亲留下他们孤儿寡母面对恶狼忒无情。

&esp;&esp;半空中的父亲摇摇头，从他眼前消失了。他用尽力气睁开眼睛，朝母亲所在的方向望过去，她那两鬓的霜白直直撞入他的眼眸。她不过二十九岁。

&esp;&esp;“药……”他清醒道。

&esp;&esp;母亲听到动静急急奔过来：“要，要什么？”

&esp;&esp;“吃药，我吃……”

&esp;&esp;“好，好！拿药来！拿药来！我儿我儿……”母亲喜极而泣，紧紧抱着她险些失落的珍宝。他咳嗽了两声，艰难地回抱母亲，惊觉她比从前更加消瘦。对不起。他喃喃道。

&esp;&esp;他还在病中，宫里又传出紫华宫淑贵妃所出两位皇子相继夭折的消息。没过多久，外头又有消息，从来荣宠的舒贵妃疯疯癫癫地住进了冷宫。

&esp;&esp;打小儿亲近的叔父来看他。他看着这张和父亲相近的面容，在心底默默地哭了一场。短短几日，叔父的两鬓也落了霜，背脊居然也弯了。

&esp;&esp;做皇帝原来这样累吗？他突然有些后悔。随即又想起母亲。他怎么能够后悔。

&esp;&esp;母亲随后以祈福的名义搬进了佛堂里，凭他怎么闯怎么闹都见不到。

&esp;&esp;新年的时候，是最后一面。他什么也不顾地跑去。她已经病得说不出话来，只用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吼声。他知道，母亲那是在哭。她舍不得他。

&esp;&esp;宫里的钟声肃穆地响了十四下，他将性子里带的活泼和跳脱尽数埋葬在那个冬天。难熬的冬天过去了，他的脸上也没有一丝笑容。

&esp;&esp;既然是母亲的希望，那他便这样活罢。人说天家亲情淡薄，他愿意为这淡薄的亲情活着。如今叔父和朝臣每每提起他来，都称他是出色的储君。

&esp;&esp;别离十三载，他从未偏离。他做得这样好，倘若母亲还在，她会开怀吗？

&esp;&esp;“母，母亲……”周身忽冷忽热，床上的人似乎遭遇了什么可怕的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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