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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儿,果然有一阵极轻的纷乱脚步声传来,端木霄大喜迎出,却只见芳华率着自己的几十个侍卫匆匆赶来,其中便有两个他当初指派着保护凤竹的两个人,但凤竹却是不见踪影。端木霄这一惊非同小可,连忙追问芳华到底是怎么回事?却听芳华呜呜哭道:“王爷不要想着你的竹竹了,王爷一走,他便和皇上联手,将王爷的势力一网打尽,他现在是皇上眼中的大红人,和王爷这乱臣贼子划清界限还来不及呢,如何能跟着王爷远赴海外?”“这不可能。”端木霄一下子站了起来,虎着脸道:“竹竹不可能是这样无情的人,他打压本王的势力,是因为那里多是贪官污吏,他绝不会和云老三串通一气,他不是这样的人。”芳华哭道:“谁知王爷这双眼睛,竟也能认错人呢?你不信奴婢的话,你问问他身边的影卫,陷害王爷深入敌后,都是他和皇上定的计谋,王爷前脚走,他后脚就搬回了尚书府,说在这王府里忍辱负重,真是一刻也不愿意待下去了。奴婢人微言轻,苦留不住,只好随他去了。”一边说着,忽听门外有一个侍卫急道:“王爷,不知为什么山下竟然来了一队官兵,我们快走吧。”端木霄面色剧变,盯着芳华道:“这地点只有你知道,官兵怎么会来?”一语未完,芳华已惊慌道:“奴婢也不知啊,奴婢接了信,便按王爷吩咐带着侍卫们赶了过来,将仆人们都给了银子遣散了,奴婢……奴婢实是不知怎么回事啊。哦,对了,王爷吩咐转给凤公子的信,奴婢依样也转了给凤公子,不知……”她这话虽没说到底,但端木霄已经知道她是怀疑凤竹通风报信了,身子晃了一晃,就听芳华哭道:“是奴婢不好,奴婢不谨慎,奴婢忘了王爷还不知道凤公子的事儿,自然是要他过来会合的,奴婢就把信转了给他……”侍卫不等她说完,就急急道:“王爷不要再犹豫了,赶紧走吧……”话音未落,就听端木霄虎吼一声道:“不,就让我会会云老三手下的兵,让我亲自尝尝竹竹给我设下的这个圈套的滋味。”他说完,便带头冲了出去,身后侍卫们有感于王爷的怒发冲冠,也嗷嗷叫着冲了出去。官兵很多,但端木霄手下带着的,都是身经百战,常年跟着他战场厮杀的精英中的精英,一场恶战下来,最后官兵败退,但端木霄这边也没好到哪里去,伤亡了大半兄弟,几个侍卫拽着他,拼命要他赶紧撤走。端木霄的眼睛都红了,忽然二话不说的一把抓过侍卫手中火把,命人将这些尸体都集中在一起,然后他点上火,一字一字道:“弟兄们,这笔血仇,端木霄迟早会讨回来,你们……安息吧。”话音落,他扔下火把,对身旁的心腹道:“带他们去渡口等我,天亮前若我还没有去和你们会合,你们就自己去那海岛吧,有常响在那里接应着,大家都会一世无忧的。”“王爷,你……你要去哪里?”芳华大骇之下拼命的拽住了端木霄的手臂,却听他冷笑一声,咬牙切齿道:“放开,本王去了一笔账,天亮前一定会和你们汇合的。”言罢他一把将芳华推开,转身便飞驰而去,那神驹的速度极快,转眼间就消失在了夜色中。天气冷,凤竹的生活过的又清苦,加上心里悲痛煎熬的紧,因此这些日子身上又添了病,这日去药房抓了几副润肺平喘的药,他也没有丫鬟,就自己熬了,喝了药后也不想吃东西,躺在床上只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一闭眼就是端木霄的笑脸。正翻腾着,忽听“!啷”一声,他心下一惊,以为是进小偷了,连忙起身去看,然而只看了一眼,便不由得怔住了。烛光下,端木霄浑身鲜血,如同从地狱里赶来的修罗恶煞一般,一看见他,就双目冒火,“仓啷”一声,随身的佩剑出鞘,直直指着凤竹。刚刚反应过来的凤竹心中涌上的惊喜全部被这个动作冻结住了,他呆呆看着端木霄的剑尖,目光一点点移上他的脸,忽见端木霄不屑的一笑,轻声道:“一别数月,凤大人别来无恙?自己的尚书府,住着就是舒服,对不对?也是,住在王府里,实在是有污大人的清名了。”凤竹就觉得一股股寒气从四肢百骸中升腾而起,想说的千言万语竟生生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从未看见这样可怕的端木霄。那目光让他从心底里发寒。他哆嗦着嘴唇,却怎么也说不出话,眼泪无声的顺着双目流下,好半天,才哽咽着说了一句:“你……你回来了?你真的回来了?我就知道……”声音嘶哑,说到这里便再也说不下去。“所以你就在这里等我来杀你?”端木霄冷哼了一声,目光里满是愤怒和怨毒:“凤竹,我真小觑了你,没想到你的心机竟如此深沉可怕,更没想到你为了你的天下和皇帝,竟能牺牲自己到那种地步,哈哈哈,我端木霄是瞎了狗眼,竟然会爱上你,我真恨不得将我这双不识人的眼珠子给挖出来。”凤竹急的心里直冒火,胸膛里烧的火烧火燎,嗓子又疼又痒,他拼命的咳了几声,方能再次开口:“端木,你……你为什么会这么说?你……你是不是误会我什么了,我没有……”“住口。事实都在这里摆着,你还想狡辩什么?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说,我今天这个落魄的样子,是不是都是你害的?你还有什么话好说,难道要告诉我我出征的时候,你都是怎么苦心替我经营的吗?”他说到这里,凤竹便没有话说了。没错,端木霄的势力是他连根拔掉的,如果没有自己,那些官员联合边疆的端木霄造反起来,皇上这个龙庭就坐不稳,也正是因为这样,云隆才会利用他来铲除那些势力,而铲除了端木霄的势力之后,他才能下手除掉端木霄,对方落到今天这个地步,自己的确是难辞其咎。端木霄见凤竹不说话,忽然仰天长笑道:“怎么?不辩驳了?好,好好好……凤竹,虽然我恨你入骨,但你最后,也确实不是那为了性命而卑鄙无耻之徒。”他的剑尖又往前送了几分,嘶哑着嗓子道:“我要为那些跟随着我,无辜枉死的兄弟们报仇,你……还有话说吗?”他是从边疆九死一生逃回来的吧?他的那些属下,兄弟,兵将们已经全军覆没了吧?孤军深入,援兵不至,能逃回来一个人都实属难得。如果不是自己将他的根基全部拔起,朝堂上就会有人替他说话,皇上就不得不发援兵,这一切就不会发生,端木霄也不至于……落到这种下场。凤竹的泪慢慢涌出,他脉脉的闭了眼睛,轻声道:“没错,是我,都是我做的,端木,我没有别的可以偿还你,这条命,你拿去吧。”心痛的要揪起来,是不是只要死了,霄就会原谅自己,是不是只要把命给他,百年之后的九泉之下,他就还可以和自己在一起。端木霄恨恨盯着面前这张美丽苍白的病弱脸庞,手上的剑尖不住颤抖着,却怎么也无法就势递进一寸,他的手也抖得厉害,过了半天,才咬着牙收回手,一字一字道:“我不杀你,我怕脏了我的剑,凤竹,我等着看,看老天怎么收你。”话音落,他猛然转身跃窗而出,心在这一刻被撕裂,践踏,被生生的掐断了所有的生机,他恨凤竹,可他下不了手,他知道自己的恨是因为爱,正因为这样,才会更绝望,绝望到他恨不得一剑刺死自己。端木霄的身影消失在窗外,凤竹怔怔看着那还在摇晃的窗子,猛然间“哇”的一声,一口血喷出来,他的身子也支撑不住,终于坐倒在椅子上。泪水流到嘴角,和着血迹一起滑落,茫然的他只能喃喃自语出声:“为什么?你……你早就知道我会这么做的不是吗?为什么……要来怪我,是因为……因为最终害你的凶手是……是我吗?”端木霄一人一骑,狂风般卷出城,守城的兵丁在他的身影消失后,方想起这就是如今通缉着的中原王爷,待他们想起追过去时,哪里还能看得到端木霄的影子。渡口一艘三层楼高的大龙船,正静静地泊在那里,船上的人引颈相望,看到端木霄的身影后,大家一起欢呼起来,只要迎接王爷上船,顺着内陆的运河南下七百里,便是入海口,海港还有许多兄弟接应,从此后他们便是海阔天空了。端木霄牵马上船,一颗心犹自痛的不能自已,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恨得如同燃了一团火,然而脑海中不断闪过的,却是凤竹那苍白病弱的脸和单薄的身子。白衣的他在寒气逼人的屋子中,更显得伶仃孤单。心又被揪了一下。端木霄停了脚步,回身看向自己的影卫,忽然指着其中一个道:“你回京城,去凤竹身边,监视他的一举一动,如有变故,立刻以雪鹰通知我。”“王爷,这时候又何必去想着那个小人?”芳华急急的阻止,却被端木霄阴狠的瞪了一眼,吓得她再不敢多言一句。端木霄这里看着那影卫下了船,才闭上眼睛,疲倦的挥了挥手,喃喃道:“开船吧。”一番相见,却只是让凤竹更加的万念俱灰,病越发的重了。第二日他以病体难撑为由,再次向皇帝递了辞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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