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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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节（第2页）

&esp;&esp;这家里的东西没什么是好的——桌子是公婆在时就有的，如今有条桌腿缺了一块，总是摇摇晃晃，拿石头垫着也不稳。

&esp;&esp;一间方正的屋子，屋内只有一张摇摇晃晃缺个角的木桌，平日他们就跪坐在这桌边吃饭。

&esp;&esp;桌旁不远就是“床”，干草垫在地上，上面搭一张四拼八凑的皮毛便是被子。

&esp;&esp;除此以外，便是存放粮食的木桶，木桶总有缝隙，粮食容易受潮，他们便用破布将木桶一层层围起来，可即便如此，粮食还是要潮，只能挖地窖存放。

&esp;&esp;不过如今地窖里空无一物，只有木桶里还存放着一些麦子——还不够家里人吃上半个月。

&esp;&esp;平日里，他们夫妻俩便在村子帮土地多的乡亲干些活，挣一点口粮是一点。

&esp;&esp;可别家的余粮也不多，给的报酬越来越少，可能再过几日，他们便再挣不到粮食，只能坐吃山空了。

&esp;&esp;老妇人打开了门，门外站着的是同她一般皮肤皲裂，老态横生的老翁。

&esp;&esp;他们看着都是老人，可腿脚依旧有劲，只看脸，像是六十多的人，可看身体和力气，又像只有三十的人。

&esp;&esp;“老周说家里来了人？”老翁一脸焦急，他的声音在颤抖，“是兵老爷？孩子们没事吧？！”

&esp;&esp;他们家可有个姑娘！虽然只有六岁，可若是遇到没人性的，六岁也可用了。

&esp;&esp;老妇人看着自家男人的脸，她点点头，又摇摇头：“是来了人，但进屋的不是兵老爷，是个姑娘，借了咱家的水桶打水。”

&esp;&esp;她走出门，朝水井的方向看了一眼，却没有看到打水的人，只看到了放在水井旁的木桶和扁担。

&esp;&esp;老妇人不知该遗憾还是庆幸，她小声说：“孩他爹，你跟我进来。”

&esp;&esp;说着，她就拽住丈夫的衣袖，将他拉进了屋，又站在门口左右看看，关上了木门。

&esp;&esp;老翁一进屋便闻到了一股甜香味，他顺着香味看过去，看到的就是一摞黄灿灿的饼。

&esp;&esp;“这是……”老翁咽了口唾沫。

&esp;&esp;老妇人小声说：“那姑娘给我的，说是给我的酬劳。”

&esp;&esp;老翁不敢置信地说：“打水的酬劳？”

&esp;&esp;水值什么钱？他们这不缺水。

&esp;&esp;他们的水土好，哪里打井都能出水，土地肥沃，似乎撒一把种子来年就能丰收。

&esp;&esp;他们是陈国人，生来就在这片富饶的土地。

&esp;&esp;可他们并没有得到土地富饶的好处，只有数不尽的坏处。

&esp;&esp;从他们有记忆开始，每年征粮的次数从一次变成两次，再变成三次，去年甚至征了四次粮。

&esp;&esp;他们守着大片良田，却吃不饱肚子。

&esp;&esp;老翁的声音太大，吵醒了孩子们。

&esp;&esp;他们的孩子一个八岁，一个六岁，还有一个三岁，可除了那个八岁的，剩下两个孩子都没学会说话，或者说他们太饿了，并没有说话的力气，哭就耗费了他们所有的力气。

&esp;&esp;八岁的男孩也闻到了香味，他从“床”上爬起来，赤着脚跑到爹娘身旁，伸手抓住娘的衣摆，仰着头，像一只嗷嗷待哺的雏鸟，张着嘴喊：“娘，饿，吃饼。”

&esp;&esp;老妇人看向老翁。

&esp;&esp;老翁咽了口唾沫，他从最上面的饼上掰了一小块，小心翼翼地放进自己的嘴里。

&esp;&esp;入口很细腻，没有砂子麦麸等等难以下咽的东西，然后是甜味。

&esp;&esp;这是一股他没吃过的甜香味，这里没有玉米，他们自然也就不知道玉米是什么味道，但他吃了一口，就忍不住把手里的全都塞进了嘴里。

&esp;&esp;老妇人看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唯恐他被噎住，连忙去给他倒了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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