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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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垣只得又十分安慰，只随口说道：&ldo;明澈不哭了，明儿你娘就回来了。&rdo;明澈果然慢慢地不再哭了，大眼睛看着范垣，半晌，突然冷不丁地叫了声：&ldo;父亲！&rdo;范垣一惊，旁边小桃跟众奶娘都惊讶非常，原来明澈开口的晚，那边儿沛儒都会说话了，明澈还只会叫&ldo;娘&rdo;，这一声&ldo;父亲&rdo;，却是第一次。范垣望着眼睛红红的小丫头，忍不住眼底潮润，愣了半天才应承道：&ldo;乖明澈。&rdo;次日因不必早朝，范垣亲陪着明澈吃了饭，眼见日影渐高，忽然宫里来人传说：&ldo;皇上传范大人进宫，还说叫带着小小姐呢。&rdo;范垣让奶娘们给明澈换了衣裳，便领着进宫。才过环翠宫，就见陈冲远远地站在那里，一看见他们来到，便忙小碎步跑了过来。范垣道：&ldo;公公。&rdo;陈冲匆匆行了个礼，忧心忡忡地道：&ldo;四爷，这件事可怎么了得？&rdo;范垣道：&ldo;怎么？&rdo;陈冲道：&ldo;嗐，四爷怎么倒是无事人一样，我看皇上、皇上的意思，是不打算放夫人出宫了。&rdo;范垣沉默。陈冲打量他的脸色，却期期艾艾地说道：&ldo;四爷你千万别恼，其实皇上、他也不容易。&rdo;朱儆年幼就没了父母，这些年来陈冲侍候身旁，最是知道小皇帝怎么过来的。就算是寻常人家的孩子，面对这种复杂之极的情况只怕也无法接受，更何况是皇帝。范垣点点头，没有说话。陈冲见他面沉似水，却丝毫不敢放松，因毕竟也知道范垣的为人，面上虽看不出什么来，谁知道底下是不是雷霆万钧。陈冲便道：&ldo;四爷，这次可千万、千万沉住气，皇上毕竟年纪还小……&rdo;范垣扫了他一眼：&ldo;多谢公公。&rdo;倒是明澈仰头望着两人，突然跟着叫道：&ldo;公公！&rdo;陈冲大吃一惊，又喜出望外地俯身：&ldo;姑娘会说话了？&rdo;明澈望着他，丝毫不怯。范垣微微弯腰将明澈抱在怀中，将走的时候，范垣对陈冲说道：&ldo;各人自有命数，我说句大逆不道的话，皇上一则有他的天命，二则，他之所以走到现在这一步，也跟他打小的性情脱不了关系。&rdo;陈冲听见这句，因为明澈会开口说话而心花乍放的心突然又寒风凛冽。陈冲带了范垣父女来到景泰殿，里头命宣。范垣把明澈放下，明澈只握着范垣的手迈步进了大殿门口，就主动松开了，她迈步往前走了一会儿，转头看了半晌，叫道：&ldo;娘！&rdo;女孩子奶声奶气的呼唤在大殿内回荡。里头琉璃早听见了声音，忙不迭地走了出来。明澈看见母亲，喜不自禁，咯咯笑着，迈步向琉璃跑了过去，不由分说扑在了琉璃怀中。范垣在后却徐步而行，琉璃正在明澈脸上亲了两口，抬头看见范垣，眼睛便又红了几分。范垣正要开口，目光往后，却见是朱儆不紧不慢地走了出来。此刻陈冲早示意殿内伺候的太监宫女们尽数退下了，一时殿内除了陈冲外，只剩下了他们四个人。范垣先行了礼，朱儆淡声道：&ldo;爱卿平身。&rdo;因又走前几步，打量着明澈：&ldo;多日不见，这孩子又比先前长了好些了。&rdo;又问道：&ldo;你方才叫什么？&rdo;琉璃的心微微发紧，却见明澈眨眨眼，又呀呀叫了两声。朱儆道：&ldo;你想说什么？&rdo;明澈望着朱儆，突然从腰间抓住一样东西，递给朱儆看。朱儆垂眸细看，浑身一震。原来明澈给朱儆看的，竟是那枚在她抓周的时候，朱儆托郑宰思给她带了去的那枚龙纹玉佩。朱儆喉头发涩，盯着那枚玉佩。此刻明澈喃喃呀呀地仿佛试图在说什么，只是含糊不明。毕竟是自己的孩子，琉璃止住心酸之意，蹲下身子对明澈道：&ldo;明澈是想说什么？&rdo;明澈毕竟才会说话，心里明白，嘴上却说不出来，只是举着那玉佩，又指着朱儆，嘴里乱嚷。陈冲在旁看着情形，终究忍不住，便陪笑道：&ldo;姑娘聪明的很，上回皇上曾教她如何叫人，只怕她记得呢。&rdo;琉璃震动，便试着对明澈道：&ldo;明澈可是想……想叫&lso;皇帝哥哥&rso;？&rdo;&ldo;呀，&rdo;明澈大叫了声，满面喜悦，举着玉佩稚嫩而欢喜地叫道：&ldo;皇帝哥哥！&rdo;小孩子奶声奶气的呼唤传入耳中，朱儆猛然往后退了一步，无法置信地望着明澈。明澈却偏偏又蹒跚跑到他跟前儿：&ldo;皇帝哥哥，哥哥！&rdo;她才学会开口，自然高兴，连声地竟叫个不停。朱儆的脸色从白转红，又从红转青，终于叫道：&ldo;够了，别叫了！&rdo;明澈正是满心欢喜，突然给他疾言厉色地呵斥住，一愣之下，眨了眨眼，大颗的泪珠便涌了出来，于是放声大哭。琉璃忙过来抱住她，又对朱儆道：&ldo;明澈是亲近你，你干什么这样吓她？&rdo;朱儆因见明澈哭了，正有些心虚后悔，突然听琉璃这样说，却拧眉道：&ldo;我不喜欢听她这么叫，又怎么样？&rdo;琉璃望着朱儆带怒的双眼，心里有些明白，因道：&ldo;儆儿，明澈才两岁，她懂什么？她只是喜欢你才这样叫你的。&rdo;朱儆望着明澈大哭的样子，又听琉璃这样说，虽然生性执拗不肯认输，但却也不忍再说狠话，就只做冷然状转过身去。此刻范垣走过来，对琉璃道：&ldo;明澈昨晚上睡得很不安生，半夜爬起来找你……如今好容易见着了，你先带她到偏殿去。&rdo;琉璃正要好好哄哄明澈，正有此意，但是范垣显然是故意支开自己，留下范垣跟朱儆对上，却不知如何。琉璃就看着范垣，虽没有开口，眼中却透出些祈求之色。范垣一点头，意思是自己心里有数，又温声道：&ldo;你去吧。&rdo;琉璃这才抱住明澈，转身往里。范垣又看向陈冲。陈公公一百个不愿意走开，思忖片刻，终于也悄悄后退。朱儆目送琉璃抱了明澈去了，心中滋味难以名状，突然听范垣说道：&ldo;皇上，我看纯儿的病已经好了，也是时候带她回府了。&rdo;朱儆心头一凛，转过身来：&ldo;太妃说了要多留她两日，你急什么。&rdo;范垣说道：&ldo;方才皇上也看见了，明澈离不开她的母亲。&rdo;朱儆听了这句，心中的悲凉腾地化成了火焰，重复了一句：&ldo;明澈离不开她的母亲？&rdo;范垣道：&ldo;是。&rdo;&ldo;哈哈，&rdo;朱儆无法再忍，怪笑了两声道：&ldo;明澈离不开她的母亲，那朕就能离开了朕的母后了？&rdo;范垣淡声回答道：&ldo;没有人让皇上离开皇太后。只是命运多舛罢了。&rdo;朱儆被这句噎住，就像是心头的火焰给往下强压了一寸，却烧的越来越旺了：&ldo;你、你说什么？你是何意？&rdo;范垣却并不回答这句，只道：&ldo;另外，明澈只是个小丫头，皇上却是一国之君，难道也要跟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儿比？&rdo;&ldo;你不用挤兑朕！&rdo;朱儆瞪向范垣，&ldo;你、你也太放肆大胆了，范垣，就算你是辅臣，就算你……居功至伟，但是凭你对皇天后不敬不尊，就是死罪，你明不明白！&rdo;范垣道：&ldo;臣哪里对皇太后不敬不尊了。&rdo;&ldo;你心里清楚，&rdo;朱儆走前几步，咬牙道：&ldo;那次你跟朕说要赐婚，你是不是故意要羞辱朕的？&rdo;范垣抬眸，眼神沉静：&ldo;我原本并没有要皇上赐婚之心，倒是皇上口口声声地说要给纯儿赐婚在先吧。&rdo;范垣说话的时候是面不改色，声音也淡淡的，偏偏这一句一句，就像是鞭子一样，打的人身上脸上生疼。朱儆的脸上就火辣辣的，此刻往事也在眼前疏忽而过，这才明白，当初自己说要给温纯赐婚的时候，范垣的脸色为何跟要杀人一样……但这也同时说明，范垣早在那时候就已经知道了。他跟琉璃是母子情谊，却直到现在才知道真相，但范垣……他为什么反而那么早就知道了。朱儆的心头发凉，明知道不该问，却仍忍不住道：&ldo;你、你是怎么知道的？&rdo;范垣看着朱儆变色的脸，仿佛能听见安静的大殿里有电闪雷鸣。范垣遂道：&ldo;臣不懂皇上在说什么。&rdo;朱儆道：&ldo;你不用再装，你知道朕说的是什么，纯儿她、她就是……&rdo;&ldo;纯儿就是纯儿，是臣的内人。&rdo;&ldo;你住口！&rdo;&ldo;难道不是？&rdo;相比较朱儆的火冒三丈无法释怀，范垣自始至终还都是淡然处之，如此波澜不惊，不容分说，&ldo;那皇上不如问问天下人，问问这满朝文武，她温纯是谁。&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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