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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宰思笑道:&ldo;皇上,纯儿姑娘是怕在宫里留太长时间,会招人非议。也是她为皇上着想才着急走的。&rdo;朱儆笑说:&ldo;是吗?那就更加不妨事了。&rdo;又兴致勃勃地对琉璃道,&ldo;等吃了饭,朕带你去见圆儿,你一定会喜欢它的。&rdo;郑宰思道:&ldo;皇上,病才好就不要着急先去,要给人听见了……以为皇上一心贪玩的,反而不好。&rdo;朱儆皱眉,脸上有些不太高兴。琉璃也说:&ldo;郑大人说的有道理,也到底要听太医的话。多吃几副药巩固巩固才好,别的还在其次。&rdo;朱儆看看她,又看看郑宰思:&ldo;为什么你们一唱一和的。&rdo;郑宰思故意侧耳一听:&ldo;哪里有唱,臣怎么没听见?&rdo;朱儆打量着郑宰思,不禁嗤地笑了。又想了想范垣,便敛了笑对琉璃说道:&ldo;阿纯,我喜欢郑爱卿多些,你呢?&rdo;琉璃不解:&ldo;我?我不懂皇上的意思。&rdo;朱儆却点头道:&ldo;朕是说,如果你真的要嫁人,郑爱卿自然比少傅好。&rdo;琉璃又是愕然,又是无地自容,叫道:&ldo;皇上!&rdo;朱儆不禁问道:&ldo;难道你不是这么觉着?&rdo;郑宰思在旁听到这里,便笑说:&ldo;皇上,你抬举微臣,微臣感激,只是你这叫纯儿姑娘怎么回答?她一个姑娘家,自是不好意思说的。&rdo;朱儆才笑道:&ldo;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当然也是喜欢的了。朕听说外头的女孩子们都喜欢你,就算是这宫里,也有不少宫女偷偷地喜欢你吧?&rdo;郑宰思摸了摸鼻子,仍是带笑:&ldo;皇上又说笑了,给人听见了可了不得。&rdo;琉璃心中微刺,蓦地想起范垣所说&ldo;金口玉言&rdo;,便道:&ldo;皇上,这种玩笑开不得。&rdo;这也只有郑宰思,素日跟朱儆玩笑惯了,才不当回事,如果是其他的朝臣,听了朱儆这话,只怕要诚惶诚恐,唯恐大祸临头。朱儆不以为然道:&ldo;朕随口说说罢了。没什么要紧。&rdo;琉璃忍不住道:&ldo;皇上是九五至尊,金口玉言,有些话一定要避忌些才好。&rdo;朱儆正跟郑宰思说的有趣,突然听了这样的劝谏,不由刺耳:&ldo;你怎么也跟少傅学会了,总来教训朕。&rdo;琉璃一愣。朱儆皱眉说道:&ldo;朕差点忘了,你们还是亲戚……当然也是向着他,怪不得从昨晚就说他的好话。哼,你可不许跟他学,也不许你再说那些,要是再敢说,朕就治你的罪!&rdo;先前跟琉璃相处,小皇帝是病中,不免无依无靠格外柔弱些,如今病已经好了,且又当着郑宰思的面儿,又听琉璃说的都是自己不爱听的话,竟又发了脾气。此刻这话虽然是半真半假的,琉璃听在耳中,却觉着心头森凉。郑宰思看着琉璃突然微变的脸色,似笑非笑地说道:&ldo;皇上,你只顾玩笑不打紧,留神别吓到纯儿。&rdo;朱儆并没放在心上,反回头对琉璃道:&ldo;你看郑爱卿多好,还护着你呢。&rdo;琉璃却已笑不出来了。她艰难地咬了咬牙咽了口唾沫,也把那些话咽下去,看一眼朱儆,一声不吭,转身往外就走。陈太监正在身侧,见状忙道:&ldo;温姑娘……&rdo;本想要拦劝住她,不防两人照面,琉璃蹙眉扫了他一眼,陈冲竟鬼使神差地低头后退了一步。朱儆则呆了,半晌才叫道:&ldo;喂!你……你去哪呢?&rdo;郑宰思凝视着琉璃的背影,对朱儆道:&ldo;我看纯儿的脸色很不好,也许是身上不适,皇上别急,臣去看看。&rdo;朱儆忘了生气,忙道:&ldo;快去!&rdo;教子在跟朱儆相处之时,琉璃虽然每每留意,不让自己逾矩过分,但是母子相见,又怎么能把那股骨血天性压制的一丝不露?何况朱儆还这样小,琉璃又从来爱他如性命一般,所以时不时地仍会真情流露,无法自禁。但是琉璃突然意识到,她现在毕竟已经不是&ldo;陈琉璃&rdo;,同样的话,在之前的她说出来,便是母亲对于儿子的教诲,朱儆一定会听,就算小皇帝心中不怎么喜欢,也一定得恭恭敬敬高高兴兴地答应的。但是现在,她是&ldo;温家阿纯&rdo;,算来竟是一个陌生人,朱儆是有点&ldo;喜欢&rdo;她,但是倘若朱儆脾气发作,一句&ldo;治你的罪&rdo;,已足够让琉璃万劫不复了。现在虽然他半是玩笑,但一旦他当真起来,又怎么样?琉璃听着朱儆的话,心中着实难受之极,她知道这是亲生儿子,所以满心的喜欢爱护,但是相见不能相认也就罢了,朱儆一句&ldo;治罪&rdo;,让她情何以堪。撇下那小孩子,琉璃疾步往外的时候,泪已经禁不住掉了下来。将出殿门,身后郑宰思追了上来:&ldo;纯儿!&rdo;他一个箭步抢到琉璃跟前,伸手将她拦住。琉璃止步,又试着从旁边绕过去。郑宰思笑着以身体挡住,道:&ldo;你要去哪里?&rdo;琉璃见他竟不让路,便抬头看了一眼:&ldo;我要回府去。&rdo;郑宰思凝视着她带泪的眼,微微一笑道:&ldo;你还真生皇上的气了?&rdo;琉璃的心里沙沙地疼:&ldo;我哪里敢。&rdo;郑宰思道:&ldo;你怎么也像是首辅一样?&rdo;琉璃听了这句,横他一眼,扭身又要走。郑宰思张开双手拦住,笑说:&ldo;你听我说完了。首辅大人并不把皇上当小孩子,只当他是个帝王般严苛对待,你怎么也不把皇上当小孩子了?小孩子性情反复无常,有时候喜欢信口开河,你难道不知道?方才皇上也不过是说了两句玩笑话,怎么你就当真了?&rdo;这些,其实也曾是琉璃想劝说范垣的话,如今听别人劝起自己来,才明白范垣听见这些时候的心情。琉璃低声说道:&ldo;我怎么会不明白?但是他……&rdo;她从来不忍心说自己的儿子,可是现在,从不是&ldo;皇太后&rdo;的角度来看,却才明白范垣的心意。琉璃默默道:&ldo;他说一句话,是能决定人的生死的呀。&rdo;郑宰思点头:&ldo;我当然也明白,皇上其实也明白。&rdo;&ldo;他明白……竟还说?&rdo;郑宰思道:&ldo;要不怎么说皇上还只是个小孩呢?你难道指望着皇上现在就能英明神武,像是先帝一样?&rdo;琉璃被他说的想笑,听见提&ldo;先帝&rdo;,又有些伤感。郑宰思见她不言语,就说:&ldo;皇上当然会英明神武,但得等他一点点长大之后。现在,他还只是个小孩子,且又……没了母亲,说句不该说的话,皇上已经很可怜了。比起其他的百姓家的孩子,少了多少乐趣,且又没有父母爱护照顾……你说呢?&rdo;琉璃听到这里,双眼中的泪犹如六月的雨,纷纷地落了下来。郑宰思望着她:&ldo;其实我知道你是明白的。所以你对皇上也那么……无微不至的,既然明白,就不要因为一点小事生皇上的气了,对他要多些耐心才好。&rdo;看着琉璃哭,但她并没有哭出声,只是强忍着,肩头微微地抖动。郑宰思顿了顿,伸出手去,仿佛想握着她肩头,好好安抚,但终究不曾。手指小心在她肩头碰了碰,又悄然缩回。郑宰思温声道:&ldo;好了,别哭了,这里不是落泪的地方。&rdo;琉璃吸了吸鼻子,又擦了擦眼睛,勉强看一眼郑宰思:&ldo;郑侍郎,多谢你开解我。&rdo;郑宰思看着她通红湿润的双眼:&ldo;何必谢,只要你能别那么伤心,好好的,我也就……&rdo;喉头一动,停了下来。先前为皇太后的时候,偶尔郑宰思进宫陪伴朱儆读书,琉璃见过几次,只是没认真打量过,更加说不了几句话。后重生为温纯,因知道郑侍郎聪明,怕被他看出什么端倪,所以暗暗多有避忌。今日才知道他果然是个体察人心,善解人意的。正在这时,从廊下走来两人,一个是阁老徐廉,另一个,却是温养谦。郑宰思先看见了,因对琉璃笑道:&ldo;你瞧,你哥哥来了,你的眼睛哭的这样,留神温大爷又担心了,不如你就跟他说,是我惹了你生气罢了?&rdo;琉璃又急又窘,听了这话,不禁失笑。郑宰思笑道:&ldo;好了,既然肯笑,就是雨过天晴了,不枉费我说了这些话。&rdo;此刻徐廉已经跟温养谦走了过来,郑宰思上前行礼。养谦远远地看两人说话,各自带笑,心里疑惑,走近了却看见琉璃双眼通红显然是哭过,一时惊疑:&ldo;怎么了?&rdo;郑宰思笑吟吟地看着琉璃,琉璃看一眼他,对养谦道:&ldo;方才,郑侍郎跟我说起……皇上跟太后的事,我、我一时没忍住。&rdo;郑宰思的笑意越发盛了几分,眼角的鱼尾有扩大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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