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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这会儿回想,竟全然不是。似乎只要他瞧着自己,眼神就是那个样子的,虽然猜不透究竟是怎么样,但至少绝对不是什么杀气或野心。此刻范垣道:&ldo;陛下,微臣方才经过景泰殿,见一干命妇都在等候,陛下还是快去,休要冷落了众人。&rdo;朱儆昂首:&ldo;朕知道,这就要去,偏给你拦住了。&rdo;&ldo;那臣陪陛下过去。&rdo;朱儆张了张口,却也没说什么:&ldo;好吧。&rdo;迈步先行,陈冲也忙跟上。范垣却后退一步,跟琉璃几乎并肩。琉璃偷眼看向他,却见范垣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实在是一片正气凛然。她突然之间有些促狭发作,便极小声地唤道:&ldo;师……师兄。&rdo;范垣果然惊动,他眉头一皱,凤眼瞥向她。琉璃见他正经的脸上终于露出了这点异常,便小小伎俩得逞般偷偷笑了。范垣淡淡地扫她一眼,微微地哼了声,没有说话。且说朱儆回到了景泰殿,又略说了几句,众人告退。别人倒也罢了,独朱儆望着琉璃随众而去的身影,又流露惆怅不舍的神情。突然他问陈冲:&ldo;对了,先前你说的什么女官选拔……是什么?&rdo;陈冲才要回答,突然觉着身侧有一道冷冷的目光在盯着自己,他转头一看,对上范垣&ldo;不善&rdo;的眼神。陈冲本来兴兴头头的心,就像是遇到冰水的火,&ldo;嗤&rdo;地一下就灭了。可小皇帝的话却不可不答应,于是只得小心翼翼地说道:&ldo;这,这个……陛下如今年纪还小,还用不着那些,等稍微大点儿,有了妃子之类的,就可以多挑些人进来使唤了。&rdo;朱儆小小地眉心拧起:&ldo;是吗?&rdo;那厢,冯夫人携带一干女眷返回,途中,悄问琉璃小皇帝叫她进内说了什么,又是如何应对的。这会子,琉璃却是沾了&ldo;不太会说话&rdo;的光,所以回答的十分简练,只说&ldo;问病&rdo;&ldo;很好&rdo;等,冯夫人也不好深问。回到府中后,冯夫人卸下了品级装扮,二爷范澜便也来探问情形,冯夫人想到在景泰殿里的一幕,便同范澜说了,又笑道:&ldo;当时几乎把我吓死,幸而纯儿是个福星,陛下半点也不怪罪,反拉着她有说有笑,十分恩深。&rdo;范澜也听得瞠目结舌,又见母亲这般说,就道:&ldo;太后在的时候,还常传女眷进宫,如今陛下突然的心血来潮……这是因为四弟的原因?还是有别的缘故?&rdo;冯夫人叹道:&ldo;我听陛下的意思,竟也十分的想念太后,唉……应该跟老四没什么大牵连,毕竟陛下对纯儿很是不同,纯儿可是温家的孩子。&rdo;范澜笑笑:&ldo;这倒是有理,没想到纯儿表妹这样有福分,才上京这不多久,就跟陛下这样投缘了。&rdo;范澜说到这里,脸色踌躇。冯夫人看见了问道:&ldo;怎么了?&rdo;方才母子说话的时候,已屏退了丫鬟们,范澜便低低说道:&ldo;陛下年纪还小,如今儿子常常听人议论些不堪的话,说什么四弟挟持幼主之类……偏四弟跟咱们还指不定是一条心呢,如果真有个颠倒,咱们还会跟着倒霉。&rdo;冯夫人道:&ldo;我又何尝不是这么想的。但又有什么法子?谁叫当初认了他回来,让他姓范的。&rdo;&ldo;现如今倒有一个法子。&rdo;范澜突然说。冯夫人诧异:&ldo;快说!&rdo;范澜因悄悄地说道:&ldo;我前儿跟人吃酒,得了个消息,宫内似乎有意甄选女官。母亲您看,陛下跟纯儿表妹这样投缘,倘若表妹能够入宫……&rdo;冯夫人先是一喜,仔细想想,又忙摇头:&ldo;这个不行。&rdo;范澜疑惑,又试探问:&ldo;母亲是觉着表妹痴愚,不堪重任?&rdo;&ldo;这是其一,&rdo;冯夫人叹道,&ldo;但是其二,你表妹是你姨母的心头肉,恨不得捧在手心里的,又怎肯放她进宫去?从此母女们就像是生离死别了一般,怎么忍心?我也对不住你姨母。何况,别说你姨母不舍得,我也是很不舍的,你瞧纯儿那个性情品貌,先前痴痴傻傻的倒也罢了,如今总算有了转机,只该给她找一房可靠疼人的贵婿,好好安顿她一生就是了,那个宫里又是什么好去处了?处处钩心斗角,吃人不吐骨头的,难道你表妹有先皇太后那个福分,也会一生好命么?就算先皇太后顺风顺水了一辈子,最后还不是落得……罢罢,总之不许再提这件事了。&rdo;范澜见母亲说了这许多,在情在理,只得息心。另一边,琉璃回到那院里,温姨妈接了,忙也问面圣如何。琉璃只说很好,温姨妈半信半疑。琉璃也顾不得应付姨妈,只忙着想事情,温姨妈见她懒懒的,以为累了,命小丫头伺候她洗漱后,便让她好好歇一歇,自己去冯夫人房中探听了。且说温姨妈离开后,琉璃在榻上闭目养神,但心里却没有一刻消停。如此过了半个时辰,东城先来了,一进门便喜笑道:&ldo;听说妹妹今天进宫去了,好大的福分,我还从没见过皇帝陛下的面呢。&rdo;丫头婆子们知道东城跟琉璃交好,且又是冯夫人疼若至宝的孙子,不敢拦阻,任凭他闯了进来。正琉璃也听见了,因坐起身来。东城上前笑道:&ldo;妹妹快跟我说说,面圣是怎么样的?&rdo;小桃见琉璃起身,便放心地前去端茶。琉璃不跟东城说进宫的话,只悄悄问:&ldo;四爷……回来了吗?&rdo;东城想了想:&ldo;还没,估摸要傍晚了。&rdo;又问:&ldo;妹妹你打听四爷干什么?可是有什么事?我能不能帮你做?&rdo;琉璃见这少年如此善解人意,便笑着摇了摇头。东城在琉璃房里坐了半个时辰,眼前窗纱朦胧,黄昏来至。冯夫人那边已经摆好了饭,温姨妈也在那里吃,特派了丫头来请两人去吃饭。琉璃稍微梳洗,便同东城往冯夫人上房而来。这会儿范府大爷长媳管氏跟次媳王氏,两个小姐彩丝跟芳树,二爷范澜之妻曹氏,三爷范波之妻刘氏,都在房中,曹氏看管着丫头婆子们拜访了菜品,碗箸等,大爷那边的两位媳妇负责传菜,刘氏站着相陪。冯夫人请温姨妈坐了,彩丝跟芳树等也都落座,琉璃跟东城坐在姨妈一侧,吃了晚饭。这边晚膳才过,门口有人说:&ldo;四爷来给老夫人请安。&rdo;冯夫人想了想到:&ldo;我这里有客,就不必他进来了。&rdo;竟没有见。丫头自去传话,不防东城是个机灵的少年,因惦记着琉璃先前所说,又见琉璃盯着门口,似有期盼之意,他便拉拉琉璃,在耳畔悄悄地问道:&ldo;这会子四爷回来了,你还要不要见他?&rdo;琉璃见他大胆问了,幸而没人听见,就一点头。东城笑道:&ldo;那我领你去好不好?&rdo;琉璃心里喜欢,便也笑了笑。谁知冯夫人跟温姨妈正说话,一转头看见他两个咬耳低语,亲密厚爱的,便对温姨妈道:&ldo;你瞧瞧,如果不论辈分,他两个是不是才像是一对表兄妹的?&rdo;温姨妈也笑道:&ldo;很是,难得东城这样友爱。也是琉璃的福分。&rdo;东城恰好听见了,便站起身行礼道:&ldo;祖母,才吃了饭,我想带妹妹出去走走,一则消消食,顺便再送她回房去,可好不好?&rdo;冯夫人最疼这孙儿,便先看温姨妈:&ldo;你觉着许不许他去?&rdo;温姨妈道:&ldo;就让他们多自在的相处相处,不用拘谨在这里。&rdo;冯夫人才笑道:&ldo;行了,你姨妈放心了,你自管带着纯儿去,可有一件,好生照看着,天黑,留神看着路,不许顽皮。&rdo;东城一概答应,同琉璃行了礼,两人走了。冯夫人目送琉璃外出,若有所思。温姨妈道:&ldo;怎么了?&rdo;冯夫人只笑说无事,但在心里却突然想到:&ldo;纯儿明明在我跟前儿常常行礼,很知道礼数,怎么今儿在皇上跟前儿,竟动也不动的?是了,必然是因为第一次面圣,所以吓呆了也是有的,她毕竟跟寻常人不同,唉,只盼这孩子早点儿好起来。&rdo;且说东城拐了琉璃出门,乐不可支。因为他私心要领琉璃去见范垣,便先找了个借口,打发了丫头小桃先回房去。东城才问:&ldo;好妹妹,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见四爷是为了什么?&rdo;琉璃本可以随便扯个谎,但连日来她仿佛说了不少谎话,此刻面对这烂漫的少年,实在不想再编,就说:&ldo;今儿……宫里见到。&rdo;东城听了,若有所思,竟不必琉璃再说,自己便无师自通。原来东城也听说了今儿在宫里,琉璃面圣未跪的事,不过东城跟那些迂腐之人不同,他并不觉着这是什么惊世骇俗的,毕竟在他看来,琉璃天性至纯至真,做什么都是理所当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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