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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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第1页）

&esp;&esp;程立雪说的轻描淡写，岑矜却不作声了。

&esp;&esp;走了约莫七八百米，程立雪总算停下来，她指指小坡上一户人家，“就那间，李雾姑姑家。”

&esp;&esp;岑矜举目，映入眼帘的是间平房，与这个村子大多屋舍一样，门高窗狭，不规则的石块垒出墙面，青瓦之后是浓绿到近黑的高耸雾峦。

&esp;&esp;两人穿过一爿葱茏的菜园，停在这家门前，木门大敞着，只隐约听见交谈，却不见人踪。

&esp;&esp;程立雪上前一步，重叩两下门，“有人吗——”

&esp;&esp;很奇妙，看似青涩的女生忽然就找到了合适的位置，高昂声腔里平白生出几分威慑：“有没有人呀！”

&esp;&esp;岑矜注视着她侧容，微妙地勾了下唇。

&esp;&esp;屋内有人回话：“谁啊。”是女人，一口方言。

&esp;&esp;“我！程立雪，村委办的——”程立雪也熟稔地用方言应答，说完长呼口气，回眸看岑矜一眼，无奈道：“他们都这样。”

&esp;&esp;岑矜颔首：“嗯。”

&esp;&esp;屋里人忙迎了出来，是位身着红衣的短发中年女人，她身壮面宽，眉眼口鼻又很小，一笑就挤压在一起，延伸出纵横沟壑，看起来不太舒服。

&esp;&esp;她笑着唤：“小程书记。”一双眼顺势将程立雪身后的岑矜从头扫到脚。

&esp;&esp;岑矜被这样失礼的打量，却未展露不适之色，只静立着，面庞皎皎，有股子明月高悬的睥然。

&esp;&esp;女人莫名觉得来者不善，敛起一些笑：“什么事啊，进来说，吃晚茶了嘛，小程书记。”

&esp;&esp;程立雪没立刻进去，只问：“你侄子呢，在家嘛？”

&esp;&esp;女人眉梢吊高，不甚明白：“找他做什么？”

&esp;&esp;程立雪让开身，示意岑矜：“这位女士是从宜市过来的，想看看他。”

&esp;&esp;女人收声：“她谁啊。”

&esp;&esp;“资助他的人呀。”

&esp;&esp;“啊——？”李姑姑张了张口，竭力使自己口音往普通话靠拢：“就是你啊，还是第三次振翅

&esp;&esp;电话里一去不返的人，忽然从天而降，李雾不知要如何描述此时感受。

&esp;&esp;可能不再仅止于感激，更多情绪在翻涌、高涨，以至于他在顷刻间面红耳赤，背脊也开始隐隐渗汗。

&esp;&esp;他对资助人的印象其实不深，只记得是一对年轻夫妻，气质高知且不易亲近。走完程序后，他们再没来过山里，唯有每半年按时进到爷爷账户的一笔金额提醒着他与他们之间尚有系带，他必须学有所成，涌泉相报。

&esp;&esp;报恩的前提是走出这座山。

&esp;&esp;如果一直留在这里，他将被土石掩埋，至死都无法生芽见光。

&esp;&esp;李雾胸腔起伏，只紧盯着门口的女人。她在昏霭灯盏下如笼柔光，亟待确认是实体还是幻象。

&esp;&esp;姑姑的大嗓门及时将他唤醒：“傻站着干嘛，叫姐啊。”

&esp;&esp;李雾唇微启，半晌没挤出一个字。两次见面，他们话都不曾讲上一句，遑论这样亲近地称呼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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