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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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屋子里除了眼前那一人一鬼外,没别人。林泽皛浑身僵硬,越是害怕越是忍不住要回头。哆哆嗦嗦地往后看,只见一只血淋淋的长舌挂在一只女鬼的下巴上,长舌滴滴答答往下淌着血,披头散发间一双瞪得老大的眼睛正盯着她看。&ldo;妈啊‐‐!&rdo;林泽皛几乎是顺着楼梯翻下来的,一路滚到傅渊颐脚边,摔得七荤八素还能顺势抱住傅渊颐的腿,喊道,&ldo;有、有有有鬼!&rdo;傅渊颐无奈道:&ldo;可不有鬼,今晚招的就是鬼。你说说你在这儿干嘛?不是让你到屋里待着吗?符纸都给你贴好了你还自己跑出来练胆。&rdo;那长舌鬼还浮在二楼不敢靠近,临邛真看不上林泽皛这副胆小模样,手臂一抬凭空多了一节白骨长鞭,&ldo;啪&rdo;地一声向长舌鬼挥去。长舌鬼被抽个正着,尖叫一声立即消失了。&ldo;起来。&rdo;临邛撇一眼还抱着傅渊颐泪眼汪汪的林泽皛,&ldo;到外面别说我认识你。&rdo;林泽皛抹了抹眼泪想站起来,发现双腿还是软的:&ldo;我就想看看啊!我就好奇啊!每次你们都把我关起来不让我看,我去外面接业务别人问我你们是怎么工作的我都说不出个一二三。我这是在熟练业务啊!我这样冒死围观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咱们这个温馨的小家庭!我被吓着了你们不安慰我,还嫌我!我饭团都给吓掉了……啊!我的饭团!&rdo;林泽皛想起她还没吃完的饭团双腿立即注满能量,飞奔上楼,终于在楼梯口找到被她自己踩扁的饭团。林泽皛这痛心疾首,傅渊颐和临邛无言以对。外面风刮得更烈,傅渊颐却穿上她的大衣准备出门。&ldo;这么晚你还出去?&rdo;临邛问道。&ldo;我听见铃铛声了。&rdo;傅渊颐戴上手套,拎起黑伞,&ldo;我的那只小猫又不安分,我得去看看。&rdo;……体育学院家属楼有个小门禁,值班室里没人。游炘念推了一下,门禁是坏的,顺利进入。她记得姜琴家在哪栋楼。这么多年过去,当年着火的楼还残留着一片焦黑,外墙没人粉刷,看上去有那么点凄惨。她上楼,姜琴家因为被烧过很好辨认。敲门许久才有人在门里闷闷地问了声:&ldo;谁啊?&rdo;&ldo;阿姨,我是姜琴的队友。&rdo;游炘念声音甜美道,&ldo;刚回国,来看看姜琴。&rdo;屋里沉默了片刻,门&ldo;吱嘎&rdo;一声开了条缝,一张苍老的脸带着警惕望出来:&ldo;小琴的队友?&rdo;屋里很暗,这张脸就像凭空悬浮在黑暗中似的。&ldo;是啊阿姨。&rdo;游炘念尽可能笑得人畜无害,&ldo;当年击剑队的队友,您不认识我啦?也是,我胖了好多。&rdo;姜琴妈妈当然不认识王芳这张脸,但她的确没怎么留意过姜琴击剑队的队友,看对方只是一个小姑娘,她放松了警惕,将门打开得更大一些:&ldo;没印象了……你来找小琴?&rdo;&ldo;对啊。&rdo;游炘念暗自往屋里看,屋内只开了一盏夜灯,茶几上堆满了锅碗瓢盆,地上乱七八糟的纸箱摞着,十分颓败。&ldo;听说姜琴受伤了……&rdo;她压低声音道,&ldo;我一回国就想说来看看她。&rdo;姜琴妈妈打开门,步伐蹒跚往里走,背对着游炘念道:&ldo;看她……看她啊,看不着了……&rdo;游炘念将门关上,疑惑地和玉卮对视一眼,道:&ldo;看不着了?&rdo;姜琴妈妈坐到沙发上,游炘念刚往屋里走一步便看见一张黑白照片放置在书柜上,照片里的人正是姜琴。游炘念:&ldo;……&rdo;&ldo;她死了。&rdo;姜琴妈妈道。茶水淡得没味道,杯子边缘蒙着一层洗不掉的污垢,游炘念没太有胃口喝,出于礼貌就握着茶杯,问道:&ldo;阿姨,人已经不在了,您可要好好照顾自己。&rdo;姜琴妈妈像没听见似的,拿出一本厚厚的相册,里面都是姜琴的照片,粗糙而满是伤疤的手指轻轻抚摸那些照片,眼里都是泪光:&ldo;这么好的孩子……这么好的孩子啊……说没就没了。&rdo;姜琴妈妈满头花白的头发看上去更像是姜琴的奶奶。姜琴本就是单亲家庭,和其他亲戚来往也少,不知道姜琴死后有多少人来看过老太太,看上去她妈妈似乎很想要聊聊女儿的事。游炘念有些不忍,又有些庆幸。她来这儿是想要问清情况的:&ldo;是啊,我以前在击剑队的时候也一直受到小琴的照顾。在国外这些年想要联系小琴一直联系不上。听刘可说她出事了,所以我……&rdo;听到&ldo;刘可&rdo;的名字,姜琴妈妈浑浊的眼神忽然锋利,抬头瞪着游炘念道:&ldo;她还有脸提到小琴?!要不是她,小琴根本不会死!她是凶手!&rdo;姜琴妈妈太激动,浑身都在颤抖,眼泪滚滚而下。游炘念抽了纸巾递给她:&ldo;怎么回事?这件事和刘可有关?&rdo;姜琴妈妈把纸紧紧捏在手里,根本没心思拭泪。&ldo;她就是凶手。&rdo;姜琴妈妈很肯定道,&ldo;当年泼汽油,烧我们家的就是她!&rdo;&ldo;当年的火灾和刘可有关?&rdo;游炘念假装诧异,&ldo;她……她不是这样的人啊。&rdo;&ldo;怎么不是!我亲眼看见的还能有假?&rdo;姜琴妈妈说,刘可纵火的那晚她和姜琴都在家,很迟了有人敲门,姜琴在猫眼里看了一下,把门打开:&ldo;刘可?是你啊,这么晚了有事吗?&rdo;姜琴一句话刚问完,突然尖叫一声。姜琴妈妈当时在卧室,听见声音拖鞋都没穿急忙跑出来,看见自己女儿浑身湿透,汽油味刺鼻。刘可一脸怪笑丢了手中的油桶,点了打火机丢过来。姜琴妈妈迅速扑上去,一下把姜琴推开。火焰&ldo;轰&rdo;地一声炸起,姜琴立即被火包围,疯狂尖叫。刘可掉头就跑,姜琴妈妈根本没时间追她,立即将姜琴推倒,一边冲进卧室找被子,一边大喊:&ldo;打滚!打滚灭火!&rdo;姜琴痛苦地在地上翻身打滚,姜琴妈妈拎着被子整个人扑了上去帮她灭火。姜琴已经去世的爸爸曾经是消防员,作为家属姜琴妈妈有基本的灭火常识。火宅发生时她冷静又勇敢,双手双臂烧伤,这才侥幸救了女儿一命。虽然活了下来,姜琴却被烧得面目全非,手臂和左腿无法弯曲,只能在轮椅上度过余生。游炘念一脸的难以置信:&ldo;阿姨!你报警了吗?!这种事可不是开玩笑!&rdo;提起五年多前的事,姜琴妈妈很明显未释怀,眼里的恨意依旧:&ldo;我当然想报警!可是,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rdo;游炘念并不觉得刘可和姜琴之间的事在她意料之中就是件好事。相反,从姜琴妈妈口中得知真相与自己料想相差不多时,她非常难过。姜琴被烧伤之后别说重回赛场,连基本的生活自理都做不到。当她第一次从镜子里看见被烧毁的脸时,她将屋子里所有东西都砸烂,疯狂尖叫。姜琴妈妈自己也生着病,无力照顾女儿。本就为了治病一贫如洗的家此刻变得更让人绝望。姜琴无法相信她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她从小刻苦训练,别的姑娘有假期,有恋爱,所有同龄的小孩都有向父母撒娇的权利,但她没有。她只有训练,训练,训练。她一直都是家里最后的支柱。妈妈平时非常节俭,一星期吃一吃肉,衣服补了穿,穿了补,正反面翻过来接着穿。她对自己几近苛刻,因为没钱,但还要生活,还要培养女儿。在击剑上花再多的钱她妈妈都不会皱一下眉头。她知道女儿十分热爱击剑,且非常有天赋。妈妈常说的一句话就是:&ldo;不要羡慕别人,她们家里有条件可以不努力,但你不行。你一定能出人头地,而我们现在付出的所有终将有回报。&rdo;姜琴牺牲了所有,她的世界里只有击剑。真的就要成功了,只在一步之遥的地方被无情打落深渊……全都是拜刘可所赐。她不能原谅,她要刘可坐牢,要她赔偿一切!即将开庭之前,刘可和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上门拜访,差点被姜琴妈妈打出去:&ldo;你有脸来?!警察怎么不抓你!立即枪毙你!&rdo;西装革履的男人是刘可的律师,将激动的老太太拦到一边,刘可看着背对着她的姜琴,竟露出了笑容:&ldo;要是我被枪毙,你们母女俩也活不了多久。&rdo;姜琴忽然转过脸,一张恐怖的脸怒视刘可:&ldo;你是来耀武扬威的?&rdo;刘可的确被她这副模样吓了一跳,强装镇定地坐到沙发上道:&ldo;你们送我去坐牢没有任何意义,我判几年都好,你们顶多也就拿到一笔钱,那笔钱可能都不够你做一次手术。好医院难进,专家难求,你有本事找到好专家吗?就算得到赔款你的脸依旧恢复不了,你妈妈的病也会很快恶化,我吃几年牢饭很快就出来了。到时候你妈妈可能已经死了,你呢?依旧是现在这张脸,这就是你们想要的结局?&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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