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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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母亲的病故（第1页）

接到母亲不行的消息是3月4日凌晨两点，电话中父亲语气一改往日的激动，相反平静的让人发毛，他嘱咐何东把家里打扫一下，一早母亲就会从医院运回家（老家实行土葬，讲究亡者最后一口气最好落在自己家里）慌乱中何东摸起电话打给远在河北的哥哥何键，电话接通了，兄弟俩许久都沉默不语，最后还是哥哥何键打破了这沉重的氛围，“我已经买了十二点的机票，下午三点就到了，等我”说完何键就挂了电话。何东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紧紧的咬着被子，眼泪像奔涌的泉水再也收不住。其实在接到电话前一个小时何东刚刚因为哭的虚脱睡了过去，母亲已经连续昏迷两天了，白天他跟父亲就守在重症监护室的门口，一有机会就透过门缝远远的看一眼躺在里面的母亲，他多么渴望母亲可以站着走出来，哪怕是坐起来。下午他进去看了昏迷的母亲，母亲嘴巴里鼻孔里插的都是帮助呼吸的设备，医生告诉他注意克制自己的情绪，所以他没敢哭，他就站在母亲边上拉着她的手，一遍一遍的呼喊着，何东看到昏迷的母亲眼角流下了一串泪珠，母亲还有意识！母亲还有意识！他心里忍不住欣慰了一下，从重症监护室出来，何东安慰了一番父亲后就回家了，家里还有三头牛，这几年村里老发生偷盗的事情，何东还得回去看着家，那可是母亲的救命钱，回到家天色已经很晚了，看着黑洞洞的院子里，一股寒意涌上心头，他不由的往四周看了看，快步的走到房间里，堵上门，他怕极了，莫名的害怕包围着他，何东的叔叔，姑妈打电话过来询问母亲的情况，何东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就是握着电话一个劲儿的哭，说来也怪医生说母亲还有好转的希望，何东也是相信的，可哭起来却根本停不下来，仿佛预示着什么即将发生。何东终于在不断的嚎啕大哭中虚脱的睡了过去，或者说是昏了过去。可只一会儿父亲就送来了这个让他惊恐已久的消息。

何东沉沉的在炕上躺了半个小时，然后他爬起来开始收拾屋子，他一遍一遍擦着家里破旧的家具，母亲爱干净，看到家里乱她会生气的，其实他也是在等着母亲的到来，时间过得太慢他不敢想太多，他只能这样一遍一遍的擦着家具。擦完家具何东站在了家门口的小桥上望着，这些天因为母亲的事何东的情绪一直处于高度的紧张，可此刻他似乎又恢复了平静，就像小时候站在小桥上等待去姥姥家的母亲，他一言不发只是安静的等着，很久，一辆救护车终于出现在了视线里，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透过玻璃何东看到了父亲的身影，心头就一阵酸疼，救护车停在了门口，几位穿着白衣服的护士跑了下来打开了车后边的大门，何东看到了母亲安静的躺在一副担架上，好几个人抬着她下来了，母亲的嘴里还插着呼吸机，旁边一位护士在不停的挤压手里的人工呼吸机。“小伙子，小伙子过来搭把手”何东这才缓过神来慌忙的上去抬起母亲，母亲被抬进了房里放在了炕上，护士要给母亲换寿衣，父亲便嘱咐何东去村里请高寿的老人（家乡习俗有人过世需长者帮忙洗漱换衣）何东抬起头看到父亲那绝望而坚定的眼神，父亲像小时候搓搓他的头，认真的告诉他请村里高寿老人的时候一定要磕头（家乡习俗活人替亡人还罪，磕头者乃亡人之子），何东低着头沉重的点点头，他知道父亲是在硬撑，自从母亲住院那天起，父亲就一直不分白天黑夜的守着，总有那么一刻眼前这个坚挺的父亲会轰然倒塌，他承受的实在太多了。何东依照父亲的嘱咐一家一家的去磕头请人，每一个头磕下去都清醒的提醒着自己：母亲已经走了。当何东再次回到家的时候母亲已经静静的躺着了，医院的护士们都走了，母亲也换上了寿衣，嘴里的呼吸机也拔了，母亲已经彻底停止了呼吸，何东一言不发的坐在了炕头，一遍一遍用手捋着母亲额前的碎发，二十年来的点点滴滴都出现在他的脑海中，何东没有哭，他只是坐在旁边跟母亲说了好多好多，就像平时唠嗑一样。这一年何东23岁，还有一个学期他就大学毕业了。

题外话

自从母亲去世后我就再也不能像一个小孩一样每天生活在母爱的包容下，这或许是一个男孩到一个男人的蜕变，又或许是对这个社会冷暖认识的改变。我悲痛母亲已远去，又庆幸自己还活着，我会带着母亲生前的希望活下去，为了她，也为这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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