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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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节（第3页）

&esp;&esp;作为人们印象里能骑熊打狼干翻全世界的战斗民族，佩特罗沙显然是其中为数不多的耻辱，他没有拒绝恩人命令自己做饭的要求，慢吞吞地掀开毯子，在皮肤接触到空气时，夸张又不失含蓄地哆嗦了一下，理查只是站在边上铁石心肠地看着他，睫毛都没有动一下，于是他继续慢吞吞地下床，还不忘用手捂住嘴，艰难地咳嗽着。

&esp;&esp;伶仃的蝴蝶骨几乎要刺破衣服突出来，随着他每一次咳嗽都像要穿透血肉，金棕色的头发有一段时间没有修剪了，散在脖子上，同样微微颤动着。

&esp;&esp;锅里的热水沸腾了有一段时间了，佩特罗沙本能地将手放到炉火旁烤了一下，脸上不知是被火映的还是因为身体回暖了，惨白的脸上终于浮现了一点浅红。

&esp;&esp;两个半大的未成年都没有做饭经历，佩特罗沙提着两条大列巴思考了一会儿，将其中一块直接扔进了热水里，用刚才理查拿在手里的铁勺子搅动着，金发的孩童默不作声地蹲在了他对面，看着那一锅水煮大列巴出神。

&esp;&esp;“你救了我，在你找到兄长前的这段时间里，我会尽量照顾你。”

&esp;&esp;佩特罗沙一边搅动那锅奇怪的东西，一边用温柔的口吻说道。

&esp;&esp;但是他很巧妙地用了“尽量”这个词，几乎就是在明目张胆地说“你看我身体这么差，如果我无法尽责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哦”。

&esp;&esp;一个聪明的有些令人发指的少年。

&esp;&esp;毕竟他面对的是一个才十一岁的孩子，对一个孩子都要言辞滴水不漏，时不时地挖个陷阱烘托一下自己体弱多病的人设，瞻前顾后地做事说话，人都说慧极必夭，他这副战斗民族之耻的样子来的不是没有理由的。

&esp;&esp;可是理查只是个和兄长走失了的普通的十一岁孩童，善良天真，有点小聪明，他才听不出佩特罗沙话里的深层含义呢。

&esp;&esp;选择性遗漏了“尽量”一次的孩子甜蜜蜜地笑了起来，酒窝深深地陷下去，一张棉花糖似的脸蛋柔软极了：“那真是太好了，希望能尽快找到哥哥。啊对了，有一件事要跟你说，这里好像没有储存柴火，壁炉里的火应该烧不了多久了。”

&esp;&esp;绿色的眼睛直直地望着病的不停咳嗽的佩特罗沙，轻快道：“佩佳，你有办法的对吧？不管遇到什么困难，哥哥总是能想到办法，哥哥说小孩应该听大人的话，佩佳比哥哥年纪大，肯定比我厉害。”

&esp;&esp;他为了自己的完美逻辑而乐滋滋地笑了起来，佩特罗沙咳得更厉害了一双灰色的眼睛里浮上来生理性的泪水：“咳咳咳咳……这里面的木头……是哪里来的？”

&esp;&esp;理查爽快地回答：“我把凳子劈开了，这里还有一张桌子，你也可以劈开，碗橱也用不着……但看起来还是不够。”

&esp;&esp;他伸手状似关心地拍了拍佩特罗沙的背部：“你怎么啦？你咳得好厉害，可是我们没有药，多喝点热水吧。”

&esp;&esp;那锅水煮大列巴已经变成了一锅可疑的糊糊，理查凑上去闻了闻，什么气味都没有，于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佩特罗沙，一脸的关心和信赖。

&esp;&esp;被一个孩子用这样眼神看着的佩特罗沙沉默了两秒，拿着勺子舀起了一勺糊糊，轻轻吹了两下，送进了嘴里。

&esp;&esp;没有任何的味道，连咸味都极其缺乏，但对于一个几天没有进食还在雪地里冻了很久的人来说，里面包含的热量就已经足够抚慰他冰冷蜷缩的胃了。

&esp;&esp;尽管胃还在疯狂叫嚣着不够，但佩特罗沙就像是没有知觉一样，随意地吃了两勺，将勺子递给了眼巴巴看着他的理查。

&esp;&esp;小孩笨拙地握着勺子，用和他差不多的姿势舀起一勺糊糊，呼呼吹了两下塞进嘴里。

&esp;&esp;“唔……好难吃。”

&esp;&esp;他低声嘟囔着抱怨。

&esp;&esp;看来他哥哥是真的把他照顾得很好。

&esp;&esp;这段时间里，所有革命军占领区的贵族大地主的庄园都被抄没了，昔日的老爷夫人们被赶牛羊一样赶进了农奴居住的窝棚，富丽舒适的庄园则被动作最快的起义军占领，这些由流浪者、混混、逃犯组成的队伍跟在革命军后面捡拾残羹剩饭，在有组织的革命军撤离后，庄园就变成了他们的乐土。

&esp;&esp;为了能从庄园里获取一点食物和本就属于自己的衣服，这些贵人们需要付出私藏的珠宝，一块干瘪的面包等于一颗钻石或一块黄金，而一件衣服则更加昂贵。

&esp;&esp;看守们沉迷于观赏这些昔日高高在上的老爷们恳求他们的样子，等所有财富油水都搜刮完了，就轮到女眷们付出代价了。

&esp;&esp;而他们之后还会被送往莫斯科领取一百卢布的赏金，起义军的渣滓们在金钱这一方面算账倒是算的很清楚。

&esp;&esp;在这天之前，佩特罗沙一家已经将全部的珠宝都给了看守换取食物，要不是他还能趁着宴会的机会偷取一点面包回来，他们早就已经断粮了。

&esp;&esp;虽然没有亲眼看见，但是他推测其他家庭也是差不多的情况，而理查还能自然地抱怨糊糊不好吃，可见他的哥哥将弟弟照顾得实在不错。

&esp;&esp;但那又怎么样呢，他的哥哥不在，失去庇护的雏鸟很快就会死在西伯利亚的风雪里了。

&esp;&esp;绝境生存游戏（三）

&esp;&esp;两人拿着一个勺子把这锅水煮大列巴干掉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则继续煨在火上，为了防止它烧结成块，他们又从外面挖了点雪扔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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