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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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节（第1页）

&esp;&esp;“工厂都是靠接单干活，克扣工人的伙食对工厂老板一点益处都没有啊。”李穆补充说。

&esp;&esp;“开始的时候，的确是这样。”杨局长说，“刚开厂的时候，为了吸引工人来干活，那些老板都严厉的督促下面，6块钱都落到了实处。而且那时候物价便宜，猪肉才5、6块钱一斤，就算再差的工厂，工人也能吃饱。好一点的厂子，工人不但能够吃饱，还能吃好呢，我是去参观过的。”

&esp;&esp;“那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呢？”李穆问。

&esp;&esp;“工厂的老板又不能时时刻刻盯着，他们盯了几个月，工厂走上正轨了。自然就改了去享受人生了，打麻将、玩二奶、吃美食、交朋友，哪一样不比工人伙食重要啊。”杨局长说，“就算老板勤力，去盯订单，拿政策，也比盯着工人伙食好啊。老板不盯着，下面那些后勤经理啊食堂主管啊，不免就会开始贪污。一贪污，当然不能光是自己拿，只是自己拿的傻瓜都被抓了。肯定是层层分润，经手的都要分一份，上梁不正下梁歪，下梁不正上梁也要歪，贪污的比例就越来越大了。”

&esp;&esp;“那么工人总会抱怨的啊。”李穆说，“工人们集体抱怨，老板总该知道的，一查不就查出来了？”

&esp;&esp;“又不是单独一间厂子变成这样，是整个工业园都这样。一旦有人开始找到这样的发财捷径，其他厂子的后勤经理食堂主管自然会跟上，很快整个工业园都会被传染。工人们在这间厂子做是这样，在那间厂做也是这样，没处跳槽，老板自然就不在乎了。”杨局长说，“那些私营老板可没有小穆你这么好心，真的去关心员工伙食。只要不影响他们工厂的利润，他管工人能不能吃饱呢。况且很多厂子的后勤经理食堂主管什么的，本来就是工厂老板的亲戚，他们怎么会为了工人去查办自己的亲戚呢？反正他们出的伙食费都是那么多钱。与其让工人吃光了，还不如照顾一下亲戚呢。反正没影响到他们盈利。”

&esp;&esp;“可是工人可以不去工业园干活的吧？”李穆问，“可以跳槽去别的地方啊。”

&esp;&esp;“别的地方都差不多，就是长三角珠三角，贪污伙食费的又少了？就是多一点少一点而已。”杨局长说，“跑到那些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去打工，要考虑的事情可就多了，绝不仅仅是伙食的问题。”

&esp;&esp;“这可真是……”李穆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工人吃不饱，没力气干活，利润肯定下降的吧？怎么会对利润没影响呢？”

&esp;&esp;“又不是重体力劳动，怎么可能没力气干活呢。”杨局长说，“现在说吃不饱吃不饱的，其实已经比7、80年代吃得好多了，那时候啊，一个人一天才吃二三两饭，饭菜里面根本没什么油水，还不是一样干活。”

&esp;&esp;李穆摇摇头，根据他的调查结果，现在比那时候可差远了，那时候吃的虽然少，可都是绿色食品啊，没化肥没农药的。现在那些工厂里面呢，开始的时候不过是新鲜猪肉换成冷冻猪肉，虽然说味道差一点，总是对身体无害的，后来就直接拿病死猪肉来充数了。

&esp;&esp;病死猪肉首先当然要把那些明显已经变色腐坏了部分切掉，然后高温久煮来消毒，消毒完了再用辣椒酱油等等浓烈味道的调味品来做，做出来连猪肉他妈都不认识他了。分给工人，自然是分量又小，又不好吃。李穆那里虽然说给的都是下脚料，好歹都是新鲜的猪肉和蔬菜，所以伙食倒比工厂里面食堂还好。所以李穆的饭盒大受工人欢迎，生意越来越好，有些工厂明明有食堂，也在工人的强烈要求下改去绿宝餐厅那儿订饭盒。

&esp;&esp;绿宝餐厅（3）

&esp;&esp;不但外卖的生意很好，绿宝餐厅本身的生意也很不错。为了答谢李穆送给他的那一套黄花梨家具，王市长给李穆写了牌匾，于是工业园管委会的人为了拍王市长的马屁，都在绿宝餐厅那儿接受宴请。后来工厂的中层管理和老板们也发现了绿宝餐厅价格便宜，档次又够，于是也都纷纷到绿宝餐厅来吃饭，到一个月之后，绿宝餐厅的生意已经变得和紫罗兰餐厅一样好了。生意太好了，李穆不得不请了一些工人回来当服务员，又从紫罗兰餐厅那儿请了一些已经熟手的厨师过去绿宝那边干活。

&esp;&esp;绿宝餐厅和紫罗兰不同。紫罗兰那儿，主管餐厅的艾莉丝李穆是信得过的，就算艾莉丝想要贪污一点什么，李穆也不会在意。可是绿宝餐厅的主管蒋老实，李穆却信不过，而且李穆一分钱都不想让他贪污。

&esp;&esp;餐厅内盗一向是餐厅利润最厉害的吞噬者。以前李穆觉得，麦当劳那些地方，把做好又在多少多少分钟之内的食物扔掉，是很大的浪费。就算卖不出去，还不能给自己的员工吃吗？就算员工吃腻了，拿去给那些乞丐吃也不错啊。可是李穆自己开了餐厅，才知道麦当劳为什么要制定这样的规则。

&esp;&esp;只要给了餐厅员工一个合法的，把食物带出餐厅的借口，那么餐厅内盗就怎么都制止不了了。每天做完生意，紫罗兰餐厅总是会剩下很多没做完的猪肉，有一些已经放了一两天不适合再储存的，李穆就把那些猪肉分给服务员和厨师。然后李穆就发现餐厅的猪肉用量和菜式总是对不上，并且那些最贵的部位，比如排骨啊里脊啊，缺得更是厉害。

&esp;&esp;最多的时候，紫罗兰餐厅一天能够消耗10头以上的猪，可是房间就是那么多，营业额也就是那么多，怎么猪肉会消耗多那么多呢？以前为了方便监管，李穆在学生公寓里面装了很多隐蔽的摄像头，开启了紫罗兰餐厅看了好几天，李穆终于发现，原来是一些服务员和厨师瞒着索菲亚和艾莉丝串通了起来偷猪肉。

&esp;&esp;每天猪肉从养猪场送到紫罗兰餐厅，那些厨师和服务员就把最好的肉藏在案板下面不用，等到下班了，他们就说那些肉是剩下的，光明正大的分掉。有时候猪肉太多了，为了避免怀疑，他们就偷偷的带出去餐厅。李穆开除了那些厨师和服务员，然后让艾莉丝和索菲亚严查这种行为。

&esp;&esp;可是想要贪污猪肉的厨师和服务员前仆后继，把猪肉藏在案板下面不行了，就藏在冰箱里，藏在冰箱里也不行了，就扔到窗口外面，还把新鲜猪肉故意塞到不新鲜猪肉里面，被抓到就说这是他们正规分到的猪肉。有一次李穆抓到一个把排骨塞在内裤里面的服务员，那人还振振有词地说：“李穆！你是大学生，我也是大学生，你轻轻松松的每天赚一两万块，我拿一条排骨都不行？”

&esp;&esp;到了后来，李穆只好正式变身成为无良资本家，对所有原料一刀切，全部猪肉都不准私自带出餐厅，进出还要搜身。对那些来勤工俭学家里有困难的大学生，宁愿捐钱也不让他们把猪肉带出去。就算是采取了这种种措施，还是是不是发现有人偷带猪肉出去——现在李穆的子乌香猪雪花猪肉已经初步打响了名气，按照市价，一斤子乌香猪的带皮雪花上肉，价值是40元，要是排骨或者里脊，那就是5，60元，雪花漂亮的价钱还要高。偷几斤猪肉出去就是几百块，忍不住这个诱惑的人，还真是不少。

&esp;&esp;有艾莉丝和索菲亚两个人镇守的紫罗兰尚且如此，由陌生的一点都不心腹的蒋厂长管理的绿宝，可想而知将会多糟糕了。李穆想来想去，找到了几个解决办法，绿宝餐厅当然不能不装绿宝餐厅点菜系统，也幸好有了这一套系统，李穆才能够把绿宝餐厅掌控自如。李穆让设计这套系统的大学教授给这套软件增添了远程控制系统，让李穆可以随时在网上监察这套系统的运作情况。然后又让人给绿宝餐厅装了一套24个摄像头的监察系统，一部分对着厨房，用来监察做菜的情况；一部分对着走廊，用来监察上菜的情况。为此李穆还特地采用了最大的硬盘，可以储存一个月的视频图像。

&esp;&esp;这样，从理论上来说，李穆可以随时对照绿宝餐厅点菜系统和摄像头里面的情况，有什么异常都可以及时发现。就是没有及时发现，在一个月内也可以检查出来。但是谁有空随时盯着摄像头啊？这只能吓唬他们，实际效果怎么样，很值得怀疑。

&esp;&esp;于是李穆又定下了规章制度，每天绿宝餐厅做了多少菜，都做了什么菜，每个菜猪肉消耗量多少，都在点菜系统里面一一统计出来，然后和送来多少猪肉，剩下多少猪肉对比一下，要是对得上，就把剩下的猪肉封存起来，能用的放进冰箱制度当然很多人不满，李穆也不退让，只是提高了工资和奖金，不能接受的人就辞职好了。在李穆这种种种措施的推动下，绿宝在餐厅的内盗问题……仍然没有解决。李穆本来还以为自己管得很好呢，可是这套管理制度实行了没一个月，就有许多老客人来向李穆投诉，绿宝餐厅的菜量越来越少了，以前一个炒排骨满满一碟子，现在一个炒排骨就是碟子中间一点，外面做配菜的黄瓜倒是多了不少，可谁来绿宝餐厅是吃黄瓜的啊？杨局长还说李穆你小子没良心，生意好了就缩减菜量。

&esp;&esp;李穆百思不得其解，他没有下令缩减菜量啊。而且生炒排骨什么的，用多少排骨用多少配菜用多少油盐酱醋都是有规定的，都是索菲亚亲自订的量，怎么会忽然减少呢？一个两个客人抱怨，李穆可以认为是他们看错了，或者是鸡蛋里面挑骨头，十个八个客人说这个问题，就要严肃对待了。连杨局长都在抱怨，李穆就得立即着手解决这个问题了。

&esp;&esp;首先严格对账，猪肉进出的数量重量都没错，就是配菜有一点轻微的增加，看摄像头的视频图像，厨房，洗切剁下锅各种厨艺……好像没什么问题。上菜……好像也没什么问题。然后去实地检查，李穆在的时候什么问题都没有，李穆一走，投诉菜量的又多了起来。

&esp;&esp;实在是没有法子里，李穆只好又出绝招，卧底无间道。他找了一个大学生，买了录音笔，然后让那个大学生带着录音笔去当卧底，当然口头汇报和书面汇报也是要的。没几天，那个大学生就回来报告说，他已经发现了真相。绿宝餐厅的上上下下都串通了起来，从李穆身上找便宜。

&esp;&esp;猪肉运到绿宝餐厅，正常分割切片，等到有人下订单，就正常的制作成各种菜肴。然后就开始不正常了，绿宝餐厅在蒋老实的老婆指挥下，截留了大桌客人的一部分菜。那个大学生去卧底的那一天，真太玩具厂的客人叫了10个菜，分别是烧乳猪、炒肉片、蒸蒜蓉开边虾、红烧肉、炒青菜、猪杂煲、炖肘子、卤味拼盘、雪菜蒸鲈鱼、猪耳朵凉拌拍黄瓜。除了没法子分割的烧乳猪、蒸鲈鱼、炖肘子三个菜之外，其他七个菜被端出厨房后，就送到摄像头照不到的地方，然后被截留了三分之一。其他的桌子也是这么截留，同样的菜两个混合起来，就等于原菜量的三分之二，和被他们截留过的菜量一样，这样就多了一盘菜。

&esp;&esp;然后他们就拿这些菜去做推销，给很高的折扣，红烧肉正常的40元一盆，他们就给6折，只要24元。当然这些打折的菜是没有上系统的。很多人贪便宜，都会接受这些打折菜，于是他们就从李穆身上赚了钱。

&esp;&esp;蒋厂长虽然号称蒋老实，也真的老老实实的没有从中分钱，可是他老婆拿了大头，集体贪污100块钱，蒋老实的老婆就要分10块钱。李穆这才知道为什么蒋老实这么老实，他自己老老实实的保住职位，然后让老婆来贪污，真是好算计啊。说起来，很多官员也是这么干的，比如说省城现在的市委书记……蒋厂长不知道是不是吸收了他的先进经验。

&esp;&esp;要是把蒋厂长一干人全都炒鱿鱼，那么冬阳玩具厂就毁了，现代的企业，最后总要的就是人，准确的说，是人形成的组织结构。上层是头脑，中层是骨干，下层是血肉。现在就算所有的工人都不在，那也只是血肉没了，只要蒋厂长那一帮人还在，就是组织结构还在。等到黎主任一出来，工厂重新拥有了头脑，，再招一批工人，立即就可以开工。

&esp;&esp;可要是蒋厂长他们这一批骨干全都炒了鱿鱼，以后就算黎主任和黎冬阳回来，也不知道要花多久才能把厂子重新招好人才磨合好。另外厂里面的设备，没有了蒋厂长一干人的保养，很有可能会损坏。

&esp;&esp;于是李穆就把蒋厂长和他老婆，还有一批骨干，一起调了闲职，看大门包饭盒什么的，然后把索菲亚派去绿宝餐厅镇场子……结果蒋厂长的老婆还有那些骨干，还企图拉索菲亚下水和他们一起占李穆的便宜。李穆只好把这帮人全部都炒了鱿鱼，才总算是得了个清静。到时候黎主任出来，怎么恢复工厂运作是他的事情了，李穆自己又没有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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