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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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家孩子不少,不过,上学的上学,太小的太小,寻常都不大能打着交道。最常见的还是一并上课的三姐妹。何子衿刚来的时候,就陈大妞把她当小弟照顾些,陈二妞陈三妞是不大理她的。后来,何子衿拿麦芽糖收买人心还碰了一鼻子灰。可见,虽然是只有四人的小小课堂,何子衿这人缘儿委实不咋地。好在她外壳老心,不会与这些小孩子一般见识。但,如今一切不同了。陈二妞忽然就同何子衿亲近起来,有一天放学的时候,陈二妞还拿了一包点心给何子衿,道,&ldo;昨天厨下做了茯苓糕,我听说茯苓是滋补的东西,舅祖母年纪大了,我今天跟祖母说了,让厨下又做了一些,你拿去给舅祖母吃吧。&rdo;何子衿道了谢,又去陈姑妈那里道谢,方拿着点心回家给何老娘瞧。何老娘拆开点心包,拿起块茯苓糕闻了闻,有股子奶香,咬一口问,&ldo;茯苓是啥啊?&rdo;何子衿其实也不大清楚,不过,红楼梦她是看过的,大观园还因茯苓霜闹出过案子哩。她道,&ldo;是一种滋补的东西,可以做药,也可以养身体,很补的。&rdo;&ldo;这书没白念,就是有点儿学问了。&rdo;何老娘拿了块茯苓糕给何子衿,&ldo;你也尝尝,别出去说没吃过。闻着倒好,就是不大甜。&rdo;何子衿觉着倒挺好吃的,说,&ldo;祖母别总吃甜的,我听薛先生说,她以前教书的一户人家,那家老太太就很喜欢吃甜的,你猜怎么着了?&rdo;何老娘问,&ldo;怎么着?&rdo;&ldo;突然有一天说着说着话就倒下去了,人就不能动了,话也不会说了,躺床上只能发出&lso;哦哦呀呀&rso;的声音。大夫给诊了,就说是吃糖太多的缘故。可见糖还是要少吃的,你看这糕就不是很甜吧,就是这个缘故。&rdo;何子衿胡扯一番,何老娘有了些年纪,格外怕死些,连忙问,&ldo;可是真的?&rdo;&ldo;当然是真的。&rdo;何子衿顺道给何老娘灌输些养生的知识,&ldo;糖虽然很好吃,但,过犹不及的。就是说,什么东西,过了量就不好了。就像人参好吧,也是不能常吃的。糖也是,不论大人、小孩儿、年轻的、还是老的,都不要多吃。&rdo;何老娘忙把吃了一半的茯苓糕放下了,道,&ldo;那咱以后少吃这些点心了。&rdo;何子衿道,&ldo;这个糕不甜,里头又放了茯苓,祖母每天吃一块没事的。等以后我学会了做点心,我做给祖母吃,少糖少油,一准儿吃了没事儿。&rdo;其实点心里油倒无妨,这年头,何家又不是大富之家,家里人吃的还好,但也绝对没有营养过剩的情况。就是糖,何老娘特喜欢吃糖,还叫余嬷嬷买二斤饴糖,煮茶的时候放茶里面这样喝。何子衿真担心老太太喝出个糖尿病啥的,话说,这年头人家不叫糖尿病,叫消谒症。何子衿吓唬了何老娘一回,何老娘心有余悸,与余嬷嬷道,&ldo;以后泡茶时还是别放糖了。&rdo;巴嗒巴嗒嘴,又道,&ldo;不放糖,觉着嘴里没味儿。&rdo;何子衿道,&ldo;以前几十年祖母也没放过糖吧,你是喝惯了糖水才这样。忍一忍就过去了。是糖重要,还是命重要啊?&rdo;何老娘闷闷的吃了块茯苓糕,不说话了。何子衿说了半日好话哄她,何老娘才恢复笑脸,命余嬷嬷把茯苓糕收起来。一时三姑娘出来,因三姑娘能挣些钱了,好歹不算废物了,何老娘大方的将糕分了三姑娘一块,对三姑娘道,&ldo;尝个味儿就罢了,说叫茯苓糕。茯苓是个好东西,难得的很。你妹妹从你姑祖母家拿回来的,你姑祖母送我吃的。&rdo;三姑娘道谢接了,吃过茯苓糕后对何子衿道,&ldo;我有东西送妹妹。&rdo;三姑娘送了何子衿一个红色的小穗子,何子衿细瞧了问,&ldo;姐姐自己编的么?可真好看。&rdo;三姑娘放到何子衿手里,&ldo;十五灯节上要用很多,李大娘手里的人做不过来,就叫我一道跟着做。我不会,是李大娘着人教我的,这不难。给妹妹一个拿着玩儿吧,我手里的红线尽够用的。&rdo;何老娘道,&ldo;给你妹妹一个便罢了。你们做这个,是要多给些余头以免穗子线不够使的,等那线若有剩下,你再给你李大娘还回去。别贪这小便宜,知道不?&rdo;三姑娘笑,&ldo;我知道。李大娘看我实诚,以后能多给我活做。&rdo;何老娘挺满意,觉着三姑娘还不算笨,&ldo;就是这样。你李大娘是碧水县第一精明之人,别在她面前掉鬼。&rdo;倒不是何老娘不想占些便宜,关键何老娘早跟李大娘打过交道,那婆娘难搞的很。为了让三姑娘长期在针线活上挣钱,只得舍得这些小便宜了。何子衿赞叹,&ldo;祖母,我发现你越来越有智慧了啊!&rdo;&ldo;切~&rdo;何老娘将嘴一撇,十分不屑于何子衿的马屁,&ldo;老娘早就有智慧的很,你才发现,你跟瞎子有什么两样吗!&rdo;何子衿:我真是嘴贱!三姑娘忍笑。自此,陈二妞非但常给何子衿点心吃食,其母陈二奶奶私下与陈姑妈道,&ldo;听二妞说,子衿丫头念书可用功了,那孩子也有灵气。只是如今薛先生在教琴,子衿丫头没琴使,二妞说子衿常用薛先生的琴练习,可薛先生的是大人用的琴,子衿那个小手,用起来也不便宜。二妞就让子衿丫头与她共用一张琴。小姐妹两个,亲热的紧。&rdo;陈姑妈笑,&ldo;这就好。&rdo;陈二奶奶看婆婆心情不坏,便继续道,&ldo;我知道,子衿她爹要准备后年的秋闱,姑妈家不比咱家有买卖,家里的银钱自是先供子衿她爹的秋闱。我想着,咱家与舅家不是寻常亲戚,就做主给子衿买了一张小琴使。这孩子既有这样的灵性,又在咱家念书,我当她与二妞是一样的。只要孩子们好生念书,一张琴也算不得什么。&rdo;&ldo;这也好。&rdo;陈姑妈赞这个儿媳一句,&ldo;你有心了。&rdo;见婆婆高兴,陈二奶奶笑,&ldo;子衿丫头也要叫我声伯娘,这是应当的。&rdo;哼,大奶奶一样是伯娘,可就没想到这个的。就是何子衿得了她的琴,何家也得知她的情。陈姑妈点点头,道,&ldo;你是个周全人,凡事不必我多说的,三妞也有六岁了,该是给三妞添个弟弟的时候了。&rdo;陈二奶奶那窃喜之心一下子给浇个凉透,她何尝不想要儿子,可以说,她是最想要儿子的!但,这种事,岂是说有就有的!陈二奶奶低声应了句,&ldo;是,又让母亲为我们操心了。&rdo;陈姑妈想了想,道,&ldo;要不你去跟子衿她娘打听打听,也是子衿五岁上有的她弟弟。先前我都以为恭儿媳妇不会生呢,谁知就有了,还一准得男,不知有没有什么秘方啊。&rdo;生孩子这种事,在生了五男二女的陈姑妈眼里,那简直就不算个事儿。跟男人几十年被窝滚下来,怎么能没有孩子呢?谁知到了二儿媳这儿,前几天卯着劲儿的生丫头就不说了,到如今这都五六年了,是丫头片子也生不出来了,更遑论孙子,影儿都没一个,没用的很。就冲陈二奶奶生不出儿子来,饶她如何周全,陈姑妈也瞧不上她。陈二奶奶也是病急乱投医了,道,&ldo;母亲说的是,不定哪天便宜,我跟表弟妹打听一二。&rdo;陈二奶奶几年求子心路,简直可以写一本求子不成功大全了,其间心酸坎坷自不必提。虽然婆婆一提孙子的事,陈二奶奶都觉着心口堵的慌,但婆婆的话未必不在理。陈二奶奶细思量,沈氏的确是生了闺女后几年无孕,不要说婆婆,以往陈二奶奶都会拿沈氏当自己的安慰。想着沈氏只生了一个闺女再无动静,好歹她是生了两个才没动静的。谁料得人家沈氏一朝得男,立刻甩她三条街。陈二奶奶思量着,没准儿沈氏真有什么求子秘方呢。做了这样的打算,陈二奶奶便没即刻将做好的小琴给何子衿,而是挑了个风和日丽的学里休息的好日子,带着二妞三妞一并去何家拜访。陈二奶奶是打着一举双得的主意,既让何家知她的好,也要让何家知她闺女的好。天渐冷了,陈二奶奶还带了几块皮子,不是啥讲究的皮子,两张羊皮、几张兔子皮罢了。不过,只要有人给送礼,何老娘就高兴,尤其这种晚辈的孝敬,是不用回礼滴。何老娘还做客气腔,&ldo;来就来了,二郎媳妇还这般客气做甚,外道了。&rdo;陈二奶奶笑,&ldo;这可不是外道,我想着,今年天冷的早,正好得了几块儿不错的皮子,咱家可有谁,除了母亲就是舅妈了,我挑了几块好的,想着孝敬舅妈,不论做褥子做衣裳做手捂子都好使的。&rdo;何老娘笑呵呵地,&ldo;劳你想着了。&rdo;&ldo;我做小辈的,还不是应当的么。&rdo;面对何老娘的夸赞,陈二奶奶十分谦逊,笑,&ldo;这琴是给子衿的,专门是孩子用的小琴。前儿听二妞说我才知道,子衿没合适的小琴,正好,我娘家叔叔就是开乐器铺子的,连二妞她们的琴也是在我叔叔铺子里置办的,索性我就给子衿定了一张,如今刚送来我就给子衿带过来了,子衿看看,可合手。要是哪里不好,咱们不是外处,去改也方便的。&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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