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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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节（第2页）

&esp;&esp;这一刹那，顾青觉得自己真的像个孩子了，像个被大人骗走了棒棒糖的无助孩子。

&esp;&esp;……

&esp;&esp;蜀州，青城县，石桥村。

&esp;&esp;张怀玉在石桥村已住了大半年，自从顾青走后，她便搬进了顾青的家里，村里人觉得理所当然，在他们眼里，张怀玉已是顾青的婆娘，婆娘住自家男人的屋子，不是天经地义的事么？

&esp;&esp;这大半年里，张怀玉过得很充实，此生从未有过的充实。

&esp;&esp;侠女艺成下山，顺手铲了几桩不平事后便觉得累了，于是从此归隐山林，在青山绿水间过着农妇般的生活。

&esp;&esp;不去想自己乱糟糟的家庭，不在乎家人对自己如何漠视，遇到顾青后，张怀玉渐渐明白如何将日子活得平淡且安宁，渐渐明白此生为自己而活才能活得踏实。

&esp;&esp;张怀玉的厨艺很糟糕，顾青走后她尝试过自己做饭，可惜做出来的东西太难吃，张怀玉尝试两次后果断放弃，她发觉自己做饭简直等于急性自杀，一次就死。

&esp;&esp;后来张怀玉过上了吃百家饭的日子，每到吃饭的时辰，村民们便热情邀请她去自家吃饭，张怀玉几乎吃遍了全村，最后得出结论，秀儿母女家的饭菜最合她的胃口，于是她决定在秀儿家搭伙，扔了一块银饼给母女算是伙食费，母女拒收，快给她跪下了，张怀玉还是坚持要给。

&esp;&esp;在石桥村的生活如同度假般轻松，山上的瓷窑不需要她插手，自有冯阿翁他们打理，张怀玉每天的活动便是饭后在山村周围的林子里转悠，然后检查一下瓷窑栅栏是否松动。

&esp;&esp;后来张怀玉发现冯阿翁在教村里的少年们操练和列阵，她兴致勃勃地看了几天，纠正了一些不正确的动作，最后索性自封为教头，与冯阿翁一同教少年们操练，冯阿翁教战场列阵合击之术，张怀玉教个人的枪棍兵器技艺，二人同为教头，把少年们练得生不如死。

&esp;&esp;不仅是操练，村里的学堂张怀玉也没放过。她虽是庶出之女，但毕竟是宰相门，张怀玉比学堂那些落风波又起

&esp;&esp;无名无分无立场，但张怀玉还是一声不吭地留在石桥村，默默地为顾青做着什么。

&esp;&esp;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姑娘，忍受日复一日的枯燥生活，在陌生的小山村里孤独地为另一个人做着一切，她为了什么？

&esp;&esp;这个问题连张怀玉都很少问过自己。

&esp;&esp;世上有些情愫像封在坛里的酒，唯有岁月能让它变得香醇，所有轰轰烈烈的一见钟情相比之下是那么的浅薄，以青春为代价的奋不顾身，才能令生命里的这一段时光璀璨生辉。

&esp;&esp;监督少年们操练了一下午，傍晚时分，张怀玉回到冷清的屋子里，独自生上炭火，坐在火盆旁托着腮开始发呆。

&esp;&esp;屋外传来轻细的脚步声，秀儿拎着食盒走进来，张怀玉看到她，嘴角露出温柔的笑。

&esp;&esp;她很喜欢秀儿这姑娘，话不多，但勤劳懂事，做得一手好菜，哪怕如今已是县令的未婚妻了，她仍保持着俭朴的本色，从来没在村民们面前端过县令夫人的架子，她仍是当初那个怯怯的自卑的小姑娘，只是不再为生计发愁了而已。

&esp;&esp;秀儿进了屋后朝张怀玉怯生生一笑，然后将食盒打开，将热腾腾的饭菜端出来，细心地为张怀玉摆好碗筷。

&esp;&esp;“秀儿，你吃过了吗？”张怀玉含笑问道。

&esp;&esp;秀儿抿唇微笑，点头。

&esp;&esp;张怀玉笑道：“那我便不客气了，你自便。”

&esp;&esp;说着张怀玉端起碗吃饭，秀儿在一旁看着她，眼里满满的羡慕。

&esp;&esp;她羡慕张怀玉说一不二的性格，也羡慕张怀玉敢爱敢恨的勇气，为了一个男人无名无分地留在一个陌生的山村里，这样的事她做不来。

&esp;&esp;未婚夫宋根生拙于表达感情，从两人定亲到如今，宋根生一直在县衙办差，很少回石桥村，秀儿也很少主动去县衙看他，两人明明都是不到二十岁的年纪，却把日子过得比老夫老妻还寡淡。

&esp;&esp;咣咣咣吃了三碗饭，张怀玉满足地抚了抚肚子，嘴角忽然一勾。若是顾青在的话，一定又会嘲笑她的饭量，从他嘴里冒出来的损人句子比砒霜还毒。

&esp;&esp;吃过饭后，秀儿变戏法似的从食盒最底层端出一壶酒，张怀玉欣喜地接过，随即有些失望地道：“为何才这么一点？”

&esp;&esp;秀儿笑了：“顾阿兄走的时候特意叮嘱过冯阿翁，让村民们少给你酒喝，还说年纪轻轻像个酒鬼，五十岁后一定会变痴呆的，他说他可不希望回来时看到一位中年妇女坐在天井边一边傻笑一边流口水……”

&esp;&esp;张怀玉大怒，然后又想笑，犹豫该怒还是该笑之后，终究还是笑了。

&esp;&esp;“呸！他傻了我都不会傻。”张怀玉啐道。

&esp;&esp;接过酒壶，张怀玉对着壶嘴浅浅地啜了一口，酒很少，她喝得很珍惜。

&esp;&esp;秀儿盯着她的脸，忽然道：“怀玉姐姐，你明明心里有顾阿兄，为何从来不跟他说呢？”

&esp;&esp;张怀玉俏脸渐渐泛起酡红，似乎因为酒意。

&esp;&esp;“你与宋根生说过吗？”张怀玉不答反问道。

&esp;&esp;秀儿摇头，羞涩地笑道：“我与他都定亲了，说不说有甚关系。”

&esp;&esp;“定亲是定亲，跟表达爱意是两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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