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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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子打开一个琉璃瓶子，有清香飘出，小六用手指挖出金黄的膏脂，从男子的脸开始，一点点地涂抹着。冰凉的药膏缓解了痛苦，男子的唇略微松了松，这才能看出他唇上的血迹。小六蘸了点药膏要抹在他嘴上，男子猛地闭嘴，含住了小六的手指，那唇舌间的一点濡湿软腻是小六今夜唯一从他身上感受到的柔软。小六愣神间，男子已经张开了嘴，小六收回手，轻轻地抬起他的胳膊，一点点抹着药。又花了小半个时辰，才给男子全身上完药，包扎好伤口。玟小六用干净的被子盖好他，低声说：&ldo;我这几日要随时查看你的伤口，先不给你穿衣服了，你放心，我们这满院子没一个女人，就算无意走了光，也没有人要你负责娶她。&rdo;麻子和串子都笑。玟小六开始说药方：&ldo;茯苓六钱、旱莲糙四钱……&rdo;麻子凝神记住，跑去抓药。玟小六看了看天色，估摸着还能再睡一个时辰，低头看了男子脏污的头发，皱了皱眉头，叫串子：&ldo;帕子、热水、水盆、木桶。&rdo;小六坐在榻头，脚下放了个空盆，他把男子的头抱起，放在膝头，开始为男子洗头。串子不好意思地说：&ldo;六哥，明天还要出门去看病人，你去睡吧，这活我能干。&rdo;小六嘲笑：&ldo;就你那粗重的手脚，我怕你把我好不容易清理好的伤口又给弄坏了，浪费我一夜辛苦。你换水就行。&rdo;小六的手势格外轻缓，把皂荚放在手里搓出泡沫，一点点揉男子的头发，揉透后，用水瓢舀了温水，顺着发根，小心地冲洗，待把污泥血渍全部洗掉，他拿了剪刀细细看，把不好的头发剪掉。洗完头发，他的手指在头发里翻来摸去，低着头查看，感受到男子的身体紧绷，小六解释：&ldo;我是看看你头上有没有受伤。&rdo;不幸又万幸的是，那些实施酷刑的人为了让男子丝毫不落地感受到所有酷刑的痛苦，对他的头部没有下毒手。小六不敢用力，换了好几块帕子，才擦干男子的头发，怕梳子会扯得他伤口疼，小六叉开五个指头，当作大梳，把头发略微理顺，让串子拿了干净枕头，把他的头放回榻上。天色已亮，小六走出了屋子，用冷水洗了把脸，一边吃早饭，一边对在窗下煎药的麻子吩咐：&ldo;这几日铺子里的事情不用你管，你照顾好他，先别给他吃饼子，炖些烂烂的ròu糜汤，加些绿菜，喂给他。哦，记得吧汤水晾凉了再给他。&rdo;小六吃了饭，背起药筐，出诊去了。麻子隔着窗口对榻上的人说：&ldo;叫花子，六哥花了一夜救你，可是把自个儿救命的药都给你用上了，你要争气活下来。&rdo;下午，小六回来时，又困又累，上下眼皮子直打架。他把一只野鸭子扔到地上，去灶上舀了碗热汤，把饼子撕碎泡进去，坐在灶台后，胡噜呼噜地吃起来。老木一边揉面，一边说：&ldo;我听麻子说那人的伤。&rdo;玟小六喝了口汤，&ldo;嗯。&rdo;&ldo;麻子、串子看不出来，可你应该能看出他是神族，而且绝不是你我这样的低等神族。&rdo;玟小六喝着汤不吭声。&ldo;杀人不过头点地，那样的伤背后总有因由，救了不该救的人就是给自己找死。&rdo;小六边嚼边说：&ldo;你把那鸭子收拾了，稍微放点盐，别的什么调料都别放，小火煨烂。&rdo;老木看他一眼，见他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暗叹了口气，&ldo;知道了。&rdo;小六吃完饭，去问麻子：&ldo;他今日吃饭了吗？&rdo;麻子压着声音说：&ldo;估计他喉咙也有重伤，药喂不进去，ròu汤根本吃不了。&rdo;小六走进屋子，看案上有一碗凉掉的药，他扶起叫花子，&ldo;我回来了，听出我的声音了吗？我是小六，我们吃药。&rdo;男子睁开眼睛看他，比昨天强一点，眼睛能睁开一点。小六喂他药，他用力吞咽，却如给幼儿喂食，几乎全从嘴角流下来，男子闭上了眼睛。小六柔声问：&ldo;他们对你的喉咙也动了刑？&rdo;男子微不可见地点了下头。小六说：&ldo;告诉你个秘密，我现在睡觉还流口水，有一次梦到吃烧鸡，半个枕头都弄湿了，而且这毛病没法治。你这只是暂时，有我这绝世神医在，保证过几天就好。&rdo;小六爬到榻里侧，把男子半搂在怀里，舀了小半勺汤药，像是滴一般，慢慢地滴入男子的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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