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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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节（第2页）

&esp;&esp;拉提手还没好，含钏没留在厅堂招待，一头扎进灶屋，盘点了现有的食材，样式种类倒是多，水缸里既有新鲜的活肥鳝鱼，也有几尾精神头十足的鲜鱼，笼子里养了两只光鸭并一只小母鸡，冰窖藏了羊腿子和几匹上好的猪肋排，压箱底的好货如干鲍、鱼翅、燕窝等等便不说了，怎么着也能轻轻松松撺一桌上好的席面。

&esp;&esp;这倒不难。

&esp;&esp;难就难在，怎么撺？

&esp;&esp;总要做好了，赢了受请的人口碑，才算是给胡文和做了脸面吧。

&esp;&esp;含钏摸着下巴想了想，索性挑了四斤鳝鱼活杀，放宽油将鳝段里的水分炸干，与蒜头、葱结、豆油、砂糖、青红酒一起放入小盅里炖，鳝鱼熟后形似肉卷，色泽金黄，富有弹性，这样炖出来的鳝段用筷子夹起后，两端下垂不断，食之极烂，味道浓厚酥香，是江淮菜里很有名的炖生敲。

&esp;&esp;俗话里“小暑里黄鳝赛人参”，习武艺者多喜食之，虽当今圣人在宫中禁了鳝、蛇类的食材，然在市井内没这么多的忌讳，关上门吃几口，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儿。

&esp;&esp;这菜是专为江淮人和武官做的，算是应景。

&esp;&esp;又做了鸭包鱼翅、水晶肴肉、松菌虾仁、鲤鱼莼菜川汤片儿都是口味清淡、滑润鲜香的江淮菜。

&esp;&esp;规规矩矩、平平无奇一桌，没菜眼。

&esp;&esp;菜眼，便是一桌菜的点睛。

&esp;&esp;做菜，特别是做席面，二十来个菜，四冷四热的前菜、八到十个热菜、两个羹汤、两个小食、一盘时令果子，每道菜都得做好，可这样人家能记住哪道？花费一个时辰吃完一桌席面，难道就让人得出一个总体评价，“还行，挺好吃的”？

&esp;&esp;这或许是普通食肆的要求。

&esp;&esp;却不是含钏的标准。

&esp;&esp;含钏希望吃过她做菜的人，放下筷子能品评一句，“这道油酥鸭子香酥脆口，那道白灼花螺新鲜脆嫩”

&esp;&esp;总得有几个菜，记得住，说得出，下次来，还会点。

&esp;&esp;这要求挺高的。

&esp;&esp;白爷爷听含钏说完都默了半晌，理解过后一个闷勺挂到含钏后脑门，“你以为你这是在做画儿？画一张卖一张叫好一张！呸！就是那些个文人骚客，也得他死了入土了，他的那些画儿、那些词儿才能出名！”

&esp;&esp;好吧。

&esp;&esp;含钏认识到自己的要求过高，但对不起，她没想过改。

&esp;&esp;做菜和作画写字，在她看来真没啥区别。

&esp;&esp;古话说，君子远庖厨。含钏以为这是男人为躲避做饭撒下的弥天大谎——作词是字与字的碰撞，做饭则是食材与食材的交流更替，都是由单个儿便整体、由一变十的过程，都充满了变数与赌-博，都是等待旁人品评的被动品，凭啥作词就高人一等，做菜就肮脏低贱？

&esp;&esp;含钏拟完菜单，将需要时辰焖煮的菜上灶，把备好的前菜与热菜陆陆续续端了出去，站在灶台前思考这桌席面的“菜眼”。

&esp;&esp;眼神一晃，落在了火炕边上的镂空竹篓子上。

&esp;&esp;这是今儿早上贾老板送过来的。

&esp;&esp;一筐子虫子。

&esp;&esp;知了猴。

&esp;&esp;宫里头没吃过这个，这东西压根就进不了御膳房。

&esp;&esp;太滥贱了。

&esp;&esp;嗯而且还是虫子。

&esp;&esp;含钏都能想象各宫娘娘们吃到这虫子时，花容失色的表情。

&esp;&esp;但是今儿个来做一道椒盐知了猴做“菜眼”，倒是应景——六月初夏是吃知了猴最合适的日子，肥瘦适宜且肉质饱满，若再晚一些，知了的壳就变硬了，吃起来费牙。

&esp;&esp;拉提眼瞅着自家掌柜的把一筐虫子倒在了水槽里，佝着头洗洗刷刷后，然后加盐和适量水将那些虫子浸泡了一会儿，起锅烧热油，手背试了试油温后再将沥干水分的虫子放进油锅里来回翻炒，没一会儿就窜出了奇怪的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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