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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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完电话，心里忽然轻松了很多，回到客栈，苍鸿观主他们已经走了，天渐渐黑下来，苗寨外围的天空开始有零落的星星升起，这里的星星很少，每一颗都孤零零悬着，司藤倚着吊脚楼的栏杆看天，听到脚步声也没有回头，说了句：&ldo;回来了。&rdo;秦放觉得面对着司藤的任何时候，都没有此时此刻这么坦然：&ldo;司藤，我跟你告别。&rdo;司藤回过头来，多少有些诧异，又似乎一切都在意料之中：&ldo;所以，为了安蔓，连命都不要了？&rdo;也许是为了安蔓，也许是为了自己，也许不是为了谁，只是觉得这样做了，心很安静。&ldo;想走就走吧，大家认识一场，以后我要是路过，又正好有空，会给你上柱香的。&rdo;秦放说：&ldo;你保重。&rdo;他把钱包掏出来，取了大部分现金和卡给她：&ldo;我想我是用不到了，你留着吧，密码六个8，好记。&rdo;&ldo;安蔓的身份证我放桌上，之前都是我给你办手续，以后你不管乘车还是住店，都可能用到，别丢了。但是安蔓一旦确认死亡，你可能也不能再用了。或者你找一个脑子清楚的助手，这些小事交给他去办，多付点钱就行。&rdo;&ldo;还有沈银灯，她有些奇怪，跟其它的道长都不一样，我只是跟她说了几句话，就忽然有被她控制的感觉……你和她有仇，她是冲着你来的，你小心她。&rdo;……还有什么？好像没什么了，她那么能耐，也没有太多自己能帮得上的地方。司藤很久没说话，末了忽然冷笑起来：&ldo;你知道没法劝的我跟你一起走，又改了方式了？说一些关心的话，我就感动地眼泪哗啦跟你去见安蔓了？&rdo;她甩了现金和卡就往屋里走，挺刮的纸币在半空打着旋，散的满地都是，吊脚楼的铺板都是木头，拼接的fèng隙很大，一个没留神，尖细的鞋跟cha到板fèng中，险些摔倒。秦放俯□子，把散落的纸币和卡一张张捡起来，知道她不会接，帮她放在屋里的桌子上，又用杯子压好，出门时，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句：&ldo;司藤，高跟鞋穿久了不舒服，可以买一双平底的，换着穿。&rdo;＊＊＊1936年，上海，百乐门，衣香鬓影，杯盏交碰，汗津津的洋行老板架一副圆溜溜的黑框眼镜，不住向她招手：&ldo;司藤小姐，司藤小姐，介绍你认识华美纺织厂的少东，邵琰宽邵公子。&rdo;又说：&ldo;司藤小姐来自川地青城，可巧，邵公子早年也随家人去过青城避暑呢，算是半个老乡。&rdo;她淡淡一笑，算是打了招呼，转身想走，邵琰宽很有礼貌地问她：&ldo;司藤小姐，可否赏脸跳支舞？&rdo;灯光转烁，乐音靡靡，她问：&ldo;如今，你反而不怕我是妖怪了？&rdo;邵琰宽说：&ldo;我看着你在舞池里跳了半个钟点了，司藤，高跟鞋穿久了不舒服，或者，舞会散了之后，我陪你去买双平底的鞋子，换着穿？&rdo;＊＊＊那时，她怎么回答的？她说：&ldo;不劳邵公子费心了，高跟的鞋子再不舒服，也比不上遇到不想见到的人这般让人反胃。&rdo;开车离开苗寨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吊脚楼里依次亮灯，像是漫山落满了星，但只拐过一个山道，就再也看不见了。秦放握方向盘的手微微出汗，每开过一段就忍不住看向后视镜里的自己，变化如同意料之中的发生，不知道是如释重负还是失望，镜子里的那张脸开始发黑凹陷，忘记了是看到第几次时，他一拳就把镜子给砸碎了。又到了临界点，呼吸遏制的让人难以忍受，车子停的位置就是以司藤为圆心的生命弧点，算算距离，似乎差不多了，司藤应该一直在屋里待着都没动，在看电视吗？秦放缓缓踩了刹车，车子继续往前行进了几米，每行进一分，脖子上都像被绳子又勒紧一分，他点着了一根烟，骷髅一样的手爪挟起，凑到嘴边深深吸了一口……微醺的烟气麻醉了整个神经，很好，像是人生尽头处最后的盛宴，秦放哈哈大笑，重新发动车子，狠狠将油门踩到底。车身剧烈一震，然后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喉头的钳制越来越紧，秦放眼前一黑，旋即失去了知觉。失了掌控的车子速度不减，眼见就要一头撞上山壁，就在这个时候，车身处忽然延伸出无数藤条，硬生生把车头拉起，车子的前轮瞬间离地，车后轮原地刨旋了几分钟之后渐渐偃息，一切重又恢复了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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