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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两人正说话间,外间便有侍卫通报,说水师有急使赶至。吕润性闻言大喜,猛拍了一下大腿笑道:“快传进来,定然是拿下钟祥了,只要水路通了,我大军便无忧矣。”
&esp;&esp;吕润性正欣喜间,一名满脸尘土的信使已经进得屋来,敛衽下拜道:“小人这里有周都督的急信呈上!”说到这里,那信使便从怀中取出一支竹筒双手呈上,吕宏凯赶忙接过转呈给主上。吕润性接过竹筒,熟练的检查过印记完好后,打开筒口,从中取出一份帛书来,打开一看便大声笑道:“果然不出我所料,钟祥已于两日前被我军拿下,水师正沿河而上,后天便可抵达宜城。”吕润性看到这里,随手将书信递给身旁的吕宏凯笑道:“来,你也肯看,周都督信里还说震天大炮威力极大,钟祥一役中效用极大,此番攻襄州中定然能立下大功!”
&esp;&esp;天意襄州1
&esp;&esp;襄州1
&esp;&esp;汉水上,无数的船只首尾相连,绵延十余里,这些各种各样的船只在汉水中缓慢的移动着,仿佛一座移动的水上城市,在无数的各种风帆的遮掩下,几乎连天上的太阳也失去了往日的光芒。两岸的田间正忙着收割谷物的农人们何时见过,纷纷直起腰来,停下手中的活计,张大了嘴巴,呆呆的看着汉水中的船影。
&esp;&esp;“娘的,怎生有这么多船,怕不是天底下的船全来这汉水上了吧?”一个穿着褡裢的农夫咋舌道。一旁的同伴闻言嗤笑道:“呸!好个没见识的,若是天底下的船都在咱们这儿,只怕都堵得动弹不得了!”
&esp;&esp;“怎的,莫以为某不知道你的底细,你这厮最远也就去过二十里外的墟市,莫非还能多出什么见识不成?”
&esp;&esp;那汉子被同伴嗤笑,颇不服气。于是两人便争吵起来,两人正争吵间,江堤上传来一阵号子声,原来竟是一群纤夫,赤裸的身体上青筋暴露,整个身子已经弯成了一张弓形,在土兵的催逼下,拉着江中一条大船,正缓缓上行。原来这段江面收窄,水势有些湍急,若是小船也就罢了,若是装载重物的大船,没有纤夫拉扯,便无法逆流上行。这群农人见那些纤夫十分劳苦,害怕被土兵也拘了去,赶忙丢下家什四散躲藏起来。
&esp;&esp;周安国站在船首,他这条座船吃水极深,水线离船舷不过尺许,不时有江水溅在他的身上,可周安国却仿佛全然没有感觉到一般。突然一阵江风猛吹过来,将周安国身上那件罗纹紫袍吹得紧贴在身上,越发衬出他那圆滚身材,在吕方麾下的这二十年光阴已经全方位的改变了他,如今的周安国已经是伏波将军,武昌军观察使,吴国水军的襄州2
&esp;&esp;襄州2
&esp;&esp;“这是什么玩意?”武都头摸索了一会,可在昏暗的月光下也看不太清楚,便对身后的朱五下令道:“快去望楼上把灯笼拿下来!”
&esp;&esp;朱五应了一声,便拖拖沓沓的向望楼上走去,他刚刚走到望楼边便感觉到背后一股热浪袭来,将其卷入江水中。朱五突然落水,一时间在水中手舞足蹈,着实喝了几口江水,幸喜他水性还不错,扑腾了几下渐渐浮上水面,待到其惊魂未定的向望楼所在的位置望去,只见一片凄惨的景象出现在他的面前:几秒钟前还屹立在木排上的望楼已经变成了水面上的一堆碎木,木排也缺了一个大口子,在江流的带动下,正在不住晃动。这时一阵江风吹过,带来了一股带有剧烈刺激性味道的气体,朱五立即剧烈的咳嗽起来,他这才想起武都头,赶忙一边向木排上划过去,一边大声呼喊起来,嘶哑的声音在江面上飘荡,可是却没有一点回音。
&esp;&esp;朱五好不容易爬上木排,刚走了两步,脚下绊到一个软乎乎的东西,险些又跌了一跤,低头一看才发现一人横躺在地上,一看正是武都头,赶忙扶起连呼其姓名,只是那武都头已是五窍流血,双臂软垂,毫无鼻息,显然已经不活了。朱五想起他平日里对自己的好来,不禁失声痛哭,正当此时,远处传来一阵连续的爆炸声,朱五惊疑的站起身来,向声音来处望去,在微弱的晨光下,依稀可以看来远处的舟桥上升起一团团火光,江面上密密麻麻竟然全是方才那黑乎乎冬瓜大小的事物,正向自己脚下的木排慢慢漂来。
&esp;&esp;“传令下去,击鼓起锚!”望楼之上,周安国看到远处的汉江上生气的团团火光,兴奋的猛拍了一下大腿,大声喝道。随着一阵隆隆的鼓声,百余条早已等候已久的快船在长橹的划动下向梁军舟桥冲去,在这些快船后面,则是十余条更加庞大的龟船。原来吕润性在观察襄州城的险固之后,也认识到只有首先摧毁梁军在汉江上的浮桥,切断位于汉水北岸的樊城与之的联系,才有可能攻下襄州城。为了摧毁梁军的浮桥和木排组成的防御体系,吴军连夜搜集了大量的陶罐,在其中填以火药、硫磺、火油,然后将其运到上游,用小船运入江水中,让其顺水漂浮而下。这些陶罐中都有放置引信,在放入水中前点燃引信,使其在靠上木排或者舟桥后便爆炸开来,吴军就这般不费吹灰之力,将梁军苦心经营多日的浮桥防线打开了缺口。
&esp;&esp;面对突如其来的袭击,梁军的反应十分仓促,巨大的爆炸和火焰更加剧了守军的混乱,不少留守在浮桥上的梁军士卒在混乱中落入江中溺死。吴军的快船乘着守军还没来得及从混乱中恢复秩序的这个当口,迅速的靠近了木排,燃烧的火光和天边的晨光照亮了他们前进的道路。很快就有快船靠上了木排,选锋们轻捷的跳上木排,再清除了残余的守军后,他们开始用事先准备好的油炬灼烧铁链,然后用大斧猛劈,被烈焰灼烧后的铁链变得十分脆弱,很快横贯汉水的铁链便断成了十余条,,沉入江水之中,失去了铁链的串联,残缺不全的木排很快就在江水的带动下,顺流而下,吴军巨舰的面前已经再无障碍了。
&esp;&esp;这时天色已经渐渐亮了,两岸的梁军或者乘坐快船,或者凭借舟桥上的土垒,开始向木排和快船上的吴军开始猛烈反击,在如雨般的箭矢和铅弹下,大量的鲜血流入江水中,吴军也毫不示弱,在清除了木排之后,开始竭力向舟桥靠拢,随着双方的距离的靠近,残酷的肉搏战开始了。
&esp;&esp;周安国站在船首的甲板下,饶是他这些年来随着地位渐高,也越发注意自家城府风度,此时还是不住催促桨手加快划桨,他现在的座船乃是吴军龟船中最大的一个型号,号曰“余皇”,有三层桨手,可载士卒三百人、桨手四百人,顶层高出水面足有三丈余高。在百余条长桡的划动下,船首的包铜冲角劈波斩浪,几乎要飞起来一般。
&esp;&esp;“快,瞄准那条大船,开火!”看到“余皇”好似发疯了一般的向舟桥上冲了过来,舟桥上的梁军不由得惊慌失措,开始用手头上能够找得到的各种射击兵器向“余皇”号开火起来,企图阻止即将到来的冲撞,但“余皇”号上的那层铁甲起到了作用,不但箭矢和铅弹被轻易的弹开,就连一门最近的铜炮发射出的石弹也没有能够击穿余皇好坚固的外蒙铁皮的橡木侧甲板,只是在表面上留下一个深深的凹印便无奈的弹落入水中。
&esp;&esp;“快让开,要撞上了!”随着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余皇号”庞大的躯体几乎要将整个天空都遮蔽了,舟桥上的梁军开始绝望的喊叫着,转身向两岸逃去,有的干脆跳入水中,想要避开即将发生的猛烈冲撞。
&esp;&esp;随着一声巨响,连接舟桥的木板在“余皇”号的坚硬冲角下,就好像纸张一般撕裂开来,,由于冲力过猛,“余皇号”的船首部分甚至冲上舟桥,将下面两条船只压入水中,发出令人牙酸的木材断裂声,撞击产生的巨大震动,将撞击点两侧十余丈距离舟桥上的人和物体扫落江中,水面上到处是挣扎求救的人头。
&esp;&esp;船上的周安国也不好受,撞击产生的巨大震动让他也跌了个滚地葫芦,尤其是因为他的体型比较接近圆柱体,滚动摩擦力小于滑动摩擦力这一物理定律立刻在他身上得到了鲜明的体现:他一直从翘起的船首滚到船尾,一头撞上了侧壁才停了下来,若非今天他戴了头盔,只怕这个开府仪同三司、伏波将军,武昌军观察使,今天便交代在这里了。四周的侍卫赶忙抢着搀扶,却被他一把推开,喝道:“快开炮轰击粱贼,然后砍开卡住船的杂物。”原来“余皇”这次撞击舟桥固然效果很好,但万事有利则有弊,若是大船卡住了,进退不得,看到便宜的梁军小船也围了过来,若是继续下去,便是“余皇”号再怎么坚固,最后也是一个舟毁人亡的下场。
&esp;&esp;在主帅的驱使下,“余皇”号上的吴兵下得船来,开始劈砍卡住船舷的木板,与此同时,桨手们也开始猛力划动倒桨,想要重新恢复活动。周围的梁军小船赶紧靠拢过来,或者对准桨手的所在小孔射击或者投掷引火物,杀伤桨手;或者用锋利的船首折断船桨,想要破坏“余皇”号的行动能力,而船上的吴军则用火绳枪或者火炮发射霰弹轰击靠近的梁军小船,残酷的战事以“余皇”号为核心展开来了。
&esp;&esp;十几名吴兵士卒疯狂的挥动这手里的大斧,劈砍脚下一根根参差不齐的木片,为战船开出一条退路来,雨点般的箭矢和铅弹在他们的身边落下,不时有人闷哼一声倒下,他们脚下的木板在沉重的压力下,发出不祥的声响,随时都有可能断裂开来,身披重甲的他们如果落入水中,还没等解开盔甲,立刻就会沉入水中。可是他们却仿佛没有感觉到这一切一般,只是埋头苦干。
&esp;&esp;围攻的粱军他们虽然不知道敌军统帅就在这条船上,但“余皇”号高大的船身,华丽的装饰,都告诉他们其中定然有吴军的重要人物,若想扳回战局,唯一的办法就是诛杀其首脑。当他们看到随着那些吴兵疯狂的努力,“余皇”号开始缓慢的向后移动的时候,开始不再缓慢的从火力相对薄弱的船尾方向靠近,而是从两侧蜂拥而上,想要通过接舷战一举夺取“余皇”号。
&esp;&esp;“快上船!”舟桥上最后那几名甲士见已经砍的差不多了,周围的梁军快船又冲的越来越近了,纷纷丢下家什,跑上船去。船上的吴兵待同伴一上船,赶忙合上甲片,用火绳枪和轻炮射击冲在最前面的几条梁船士卒,在霰弹的扫射下,粱船的甲板上血肉横飞,击穿了船底的船只渐渐沉没下去。而梁军的船只太小,无法装载可以击穿“余皇”号甲板的重型火器,龟船坚硬光滑的甲板上又没有搭钩的用武之地,在数次进攻不成之后,梁军的小船终于溃退了下去。
&esp;&esp;经过一番艰苦的努力,“余皇”号终于缓慢的重新滑入水中,船上的吴军水手们投下火把,早已被泼上火油的舟桥上顿时升起了一条巨大的火柱。在汉江之上,这样的火柱还有十几个,梁军辛辛苦苦搭建而成的舟桥就在这些火光下渐渐化为灰烬,沉入江中。
&esp;&esp;天意亲征
&esp;&esp;亲征
&esp;&esp;汴京,建昌宫。
&esp;&esp;“吴贼夜袭舟桥,尽焚舟船,如今襄樊二城的通讯已经断绝,樊城也于两日后陷于贼手,兵锋直指宛、邓。汉水以南,已不复为国家所有!”朱友贞瞪大了双眼,双手剧烈颤抖着,几乎将手中那封帛书撕成碎片,自从八月以来,虽然杨刘之战后,北寇势弱,但南贼活动却猖狂起来,先是淮上郡县的告急文书如雨一般呈送上来,只说吴酋吕方巡游淮上,大阅师徒,淮上贼兵调动频繁,征发民夫修缮道路,清理河道的规模也远远大过往年,一副即将大举入寇的模样。接着江陵那个“高赖子”也连连上书,说吴贼击破马楚之后,也要北上,夺取荆州,可无论是山南东道节度使还是朝中重臣都认为此人反复之极,不可当真,应当坐观成败,再作主张。可时间才过了两个多月,淮上没出什么大碍,荆州那边却出了大漏子——吴贼一口气吞下荆南,接着就包围襄州,再下去只怕就是东西两线并举,逐鹿中原了。想到这里,朱友贞便恨不得大声呼喊,发泄一下胸中的惊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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