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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那老仆乃是看着裴枢自小长大的,心中便把他看做自己孩子一般,看他这般操劳,不由得叹了口气,道:“郎君食少而事烦,又岂能长久。后面厨房中还有上好的鸡丝、蘑菇,待我去做些汤饼,你便是看在河东家中老夫人的份上,也得强用上一些。”
&esp;&esp;裴枢听老仆提到自己母亲,只得点点头,正在此时,门外有属吏突然来报,说有昱岭关上的俘虏逃回,说有紧要军情来报。
&esp;&esp;裴枢听了精神为之一振,赶紧吩咐带他们上来,一旁的老仆看了,不由得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让门外伺候的仆役进来将饭食撤走。
&esp;&esp;不一会儿,属吏便带了个人进来,便是那于续成,只见他战战兢兢的在地上磕了三个头,便伏在地上,头也不敢抬一下。裴枢和颜悦色的吩咐一旁的老仆搬了张胡床过来,让于续成坐下答话。于续成再三谦让,方才坐了半张屁股在胡床上。
&esp;&esp;“汝在昱岭关上,可有看到莫邪都的情况,一一道来,若是有用的,本州自有重赏。”裴枢轻轻捋着颔下的长须,声音沉稳有力,方才的焦虑仿佛没有在他身上出现过一般。
&esp;&esp;“回使君的话,我与同伴们在败后,为敌军所俘,关押在营中,也未曾看到什么,只是看到贼军军势颇盛,一天多方才从昱岭关下官道走完,几次被带出去修缮官道之时,看到道路也被车压坏了不少。”于续成低头答道。
&esp;&esp;“哦?走了快一日方才经过,官道还有许多损坏的?”裴枢站了起来,从袖中取出一柄象牙小梳整理起颔下的长须来,他在紧张的时候,最喜欢这般做。于续成紧张的看着裴枢的举动,过了半响,裴枢突然停止梳理胡须,问道:“你修理道路时可有看到道路上可有遗漏的东西?”
&esp;&esp;裴枢的问题就如同一声响雷,炸在于续成的脑袋上,他开始低头仔细回忆当时铺路的情况,裴枢在一旁也不慌张,静静的在等待于续成。于续成的额头逐渐渗出汗来,他已经猜出了方才上面那位刺史询问这个问题,他在怀疑莫邪都是否是在故意虚张声势,欺骗自己。一天方才通行完毕的大军可以用一小队反复通过的士卒来代替,可是那麽多辎重车辆压坏了路面,总会有些车中装载的货物漏撒在路面上,从这些便可能推断出莫邪都是否是在使诈。据自己现在回忆,那天在修路时,自己并没有发现路面上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可是自己应该跟他说实话吗?正如自己先前在俘虏中所说的,无论是谁当刺史都无所谓,自己这种小老百姓都是纳粮服役的份,只要战事早点平息便是,眼下明显是莫邪都强,歙州弱,若是刺史早一日降了,自己也能早一日过上太平日子。想到这里,于续成深吸了口气,道:“某在路面上发现了残谷,还有喂马匹的麦麸。”说完后便低下头去,一言不发。
&esp;&esp;裴枢看了于续成一眼。“应该相信这个人吗?应该不是莫邪都收买的,否则像这样的问题他应该很快就回答自己了,不应拖延了这么久,应该是年纪大了,回忆不清楚了吧。”裴枢点了点头,吩咐将于续成带下去休息,赏赐两匹绢布,接着他仿佛放下了心中的那桩心事一般,吩咐老仆道:“你且去做些汤饼过来,我肚子有些饿了。”
&esp;&esp;为王前驱扩张
&esp;&esp;扩张
&esp;&esp;两日后,歙州城门大开,城外的道路早已重新铺上黄土,又浇上清水,行人走上去也是点尘不起。裴枢坐在城门下,正耐心的等待着莫邪都大军入城。那日裴枢询问了几名被放回的俘虏后,便下定了投降的决心,毕竟他历任台阁,又是河东大族出身,身份清贵,想来无论是谁取了歙州都要把他当个宝供起来,又何必在这里打生打死呢?于是次日便招来使者,表达了归降的意愿。那边的行营统领陈五倒也爽快,立刻修书为凭,保证州中官吏家宅平安,与送回信同来的还有百余名精兵,他们的任务便是保护城中武库粮库安全,确保裴枢本人以及家眷安全,陈五的行动大得裴枢的家人的好感,纷纷称赞老爷明见万里,做出了正确的抉择。
&esp;&esp;到了上午时分,在城外长亭候着的驿卒传回消息,莫邪都的前锋已经离城不过五里路了。裴枢点了点头,将杯中的残茶喝完,低声吩咐道:“来人啦,把衣服拿过来。”
&esp;&esp;身后的老仆应了一声,便端了一个托盘上来,伺候主人更衣,不一会儿,裴枢便换了装束,绯色官袍变为了一身素袍,还用一根麻绳松松的捆了两道,倒好似囚徒一般。准备完后不久,莫邪都前锋便到了,虽然实现已经得知歙州城已经投降,可前锋部队依然部伍整齐,左右亦有轻装部队哨探,如临大敌一般,裴枢看了,更庆幸自己选择的正确。当先走到人前,跪下大声道:“罪臣裴枢,于此迎接王师。”
&esp;&esp;莫邪都的前锋校尉哪里见过这般情景,赶紧一面吩咐士卒戒备,一面派遣亲兵到中军通报,不一会儿便看到陈五、陈璋二人骑马赶了过来,看到裴枢这般模样,陈五赶紧跳下马来,一瘸一拐的快步来到裴枢面前,将其扶了起来,道:“裴使君你这又是如此自苦呢?”
&esp;&esp;“某愚昧不堪,驱使州中百姓以抗王师,罪本不赦。望陈统领有上天好生之德,赦免州中百姓之罪,至于裴某,便是千刀万剐也不敢有恨。”裴枢高声道,他这般做也是耍了个小心眼,虽说陈五已经许诺了不会追究自己的罪过,可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素服束身来投,一旦对方开口不再追究,那可就板上钉钉了,而且自己这般为州中百姓求恳,也算是个德政了。
&esp;&esp;陈五解开裴枢身上的绳索,又脱下身上的锦袍,披在对方身上,高声道:“裴使君如此识大体,全城来归,某自当上书主公。厚厚封赏,裴使君敬候佳音便是。”
&esp;&esp;说到这里,陈五对众人道:“我家主公出身细民,深知民间疾苦,欲治下百姓皆享太平,某不过是一介武将,用人之权,不敢自专,州中官吏暂不变易,待兵事息后,再做主张。”
&esp;&esp;杭州城,观察使府上。吕方正看着从歙州军前送回的书信,陈允正坐在一旁,满脸都是笑意。
&esp;&esp;“想不到这陈五倒有用人之才,出兵不过十日,竟然先破昱岭关,后智取歙州,睦州亦举城归降,转眼之间,浙东诸州吾已得其半,再算上降伏与我等的许再思正在攻取的越州。想来年内,便可尽取浙东诸州了。”吕方看完报捷书信,不由得又是踌躇满志,又是感慨万千,自己投入淮南已经有四五年了,头几年历经苦战,历经波折,连一州一县之地都苦战而不得,而如今不过十日间便能有两州之地望风而降,其间难易程度,稍一回味便觉得胸中五味杂陈。
&esp;&esp;“这都是主公运筹得力,先分其兵势,再以大兵击其薄弱之处,自然是容易得很。”陈允不轻不重的拍了吕方一个马屁,笑道:“却不知心中所说的那裴枢当如何安排呢?”
&esp;&esp;“这是重农
&esp;&esp;重农
&esp;&esp;“哪里哪里。“骆知祥笑道:”这里十分幽静,酒肴也十分美味,又不像在宣州时整日里忙于公事,这几日倒是胖了不少。”说着还摸了摸圆润了不少的脸庞。
&esp;&esp;“那就好,那就好!”吕方笑道,一边坐下一边说:“这几日我有些琐事,忙的不可开交,倒是把骆先生落在一旁了,只怕慢待了,今日见先生这般,才松了一口气。若是这酒肴先生还喜欢,回宣州时便将那厨子一同带回去吧。”
&esp;&esp;骆知祥正要推辞,跟在吕方身后进来的高丰田笑道:“这也是我家主公的一番美意,骆先生便收下吧,这十几日我军进去浙东,兵事繁忙,主公实在是抽不出时间来探望先生,请先生莫要在意。”
&esp;&esp;骆知祥听到高奉天说浙东兵事,不由得一愣,高奉天轻轻拍了一下脑袋,道:“某真是糊涂了,忘了这十余日骆先生都在府中静养,不曾知道外间消息。好叫先生知道,我莫邪都行军司马陈五领兵东征,攻破昱岭关后,歙、睦二州刺史已经开城投降,依附我莫邪都。武勇都左指挥使许再思也将军中将校家眷送至杭州,奉我家主公为主,如今浙东之地我军已得其半了。”
&esp;&esp;骆知祥听到这等惊人的消息,已经惊得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过了半响功夫,方才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对吕方敛衽下拜道:“吕公果然天纵神武,有鬼神莫测之机,外臣在这里恭喜了。”
&esp;&esp;吕方受了骆知祥一拜,笑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得其地易,治其地难,眼下兵势未息,钱粮如流水般用去,眼看府库便是如洗,吕某只望平定浙东,也好与民歇息。”
&esp;&esp;吕方这番话倒是颇合骆知祥的口味,点了点头道:“吕公有这番心思,当真是浙东百姓之福气,只是。”他说到这里突然停住了,想来是想到了自己此行来的目的,吕方在这里大声哭穷,岂不是为了拒绝自己的要求做铺垫,想到如何回去交差,不由得发愁起来。
&esp;&esp;吕方仿佛猜出了他的心事,笑道:“骆先生莫愁,吕某再穷,田宣州开口我还是要给面子的,若无田公提携,任之岂有今日,骆先生且先开一个账单来,只要力所能及,吕某自当一应奉上。”
&esp;&esp;骆知祥猛然听到吕方这般说,十分感动,虽说田覠有大恩与吕方,可这等乱世,枭雄之间互相攻杀,恩将仇报的大有人在,远的不说,宣武朱温当年为秦宗权所攻,形势窘迫,便向朱家兄弟借兵,还约为兄弟,可刚刚击败秦宗权,他便借口朱瑄招诱自己军中壮士,发兵攻打朱家兄弟,吞并了他们的地盘。田覠求告的粮食、军械还有油火都是吕方急需的东西,看来流言不可信,世人多有传言吕方奸诈好杀,如今看到倒是个感恩知报之人。
&esp;&esp;骆知祥在心中感慨了一会儿,告了声罪,回到屋中,过了片刻便取出一份帛书来,递给吕方。吕方接过,细细看了看,又递给身后的高奉天,高奉天细细看了后,与骆知祥一同商量了片刻,方才一一敲定数字。一切商定后,骆知祥斟满了一杯酒,拜谢吕方。
&esp;&esp;吕方也不谦让,满饮了此杯,笑道:“吕某当年领兵至宣州时,见田野开辟,满地桑麻,士民殷富,据我所知,田公亦年年对外用兵,却如何能如此,世间皆传这是骆先生之功。吕某出身低微,才亦不过中人,却执掌大郡,实属非分,不敢不小心谨慎行事,如何能使民富兵强,还请先生赐教。”
&esp;&esp;听了吕方的问话,骆知祥的眼神一亮,当时天下藩镇,几乎都是将属下官职以为酬庸之位,担任的大半都是披甲持弓的武人,对于士人大半也不过当做仆隶一流的人物相待,田覠在其中已经算是不错的了,可骆知祥稍一违逆了他的心意,便被派出做这等苦差,也不由得让其心寒。可吕方眼下连战连胜,应该是志满得意之时,可却这般战战兢兢,委身下士,再联想起他在淮上投靠杨行密以后的诸般行止,越发让骆知祥心动。古时士人,所求最大不过学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博个封妻荫子,自黄巢之乱后,天下士人几乎都已经看出了如今已是末世,正是群雄四起,逐鹿中原的局面,也纷纷在其中选择真主,骆知祥也不例外,听到吕方发问,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便啜饮一边思忖。一旁的高奉天低声吩咐婢仆撤掉几案上的残肴,换上热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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