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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那几人受了伤,为何大伙不出去把他们抬下去好好医治。”新兵指着不远处地上的伤兵。
&esp;&esp;“你傻呀,城外土山上的那些湖州贼弩炮可有不少,这些天来死在那玩意手下的可有不少弟兄呀,他们那几个人都是皮外伤,不碍事,等待天黑了,再去抬也来得及。”老兵赶紧低声劝阻,自从八天前湖州水师大获全胜,切断了浙江两岸的镇海军联系后,武勇都叛军、宣州军、湖州军不约而同的在自己划分的那一段城墙发起猛攻。在先前那些相持的时日里,吕方可并没有闲着,驱赶未入城的杭州百姓在距离城墙一百五十步远的地方堆了两座土山。与此同时,投入了一件冷兵器时代的变态武器——扭力弹簧炮。
&esp;&esp;历史上最早的扭力弹簧炮是公元前399年西西里岛上的叙拉古城邦制造的,使用两束张紧的马鬃、动物肌腱产生的扭力作为动力,驱动弓臂发射箭矢或者弹丸攻击对手,其威力十分惊人,可以轻而易举的将26公斤的石弹发射到300码开外,更为可怕的是,其精度能够反复射中同一位置,曾经有弩炮发射的长矛将上次发射的弩炮劈成两片的记录。而且他比起中国传统的床弩有两个好处,一个可以将发射的动力装置扭力弹簧封闭在金属容器内,其余部分可以在使用时临时制造,而且由于其发射弹丸的动力源相比床弩的弩臂要小得多,其尺寸也比同样威力的弩炮要小得多,易于搬运;另外一个便是采用金属棘轮来逐次上弦,无须一口气上满弦,而且莫邪都炮队的士兵经过训练,可以通过棘轮上次数的多少,估算出此次的射程,并根据事先准备好的炮表计算出仰角进行准确的射击。
&esp;&esp;这几年在湖州吕方根据记忆中资料让工匠们反复试验,制造了两种规格的扭力弹簧,一种用来发射15斤重的石弹或泥弹,另外一种用来发射长矛,此次出兵便携带了百余具这两种扭力弹簧来,待到弩炮制作完毕后,便分别安置在两座土山上,形成了对城门附近的交叉火力。凭借这一武器,湖州军采用了崭新的攻城战术:先让立于土山之上的望塔俯瞰守军的布局,然后通过事先约定好的旗语将数据通报下面的炮队,然后在土山上的少量弩炮发射较验弹,待到命中后,则全体炮队机动到土山上,迅速发射大量的石弹来摧毁目标,几次后,镇海军城头上能够对土山造成威胁的投石机与床弩便损失的七七八八了,在城头上的守兵也死伤惨重,幸喜湖州军也只是不断骚扰,并没有登城猛攻,于是守军干脆只放少量士卒在城头监视,其余的大部分军队都留在城下休整。
&esp;&esp;土山背后,戒备森严,按照莫邪都扎营的规矩,壕沟、土垒、栅栏,一样不少,大队的士卒在驻扎在营垒里,随时准备击退出城袭击的敌军,毕竟这里离杭州城的直线距离不过三百余步(约450米),而在紧靠着土山山脚,有一处巨大的帐篷,守卫的尤为严密,而且离它最近的守兵也有二十丈远。如果你能够走进帐内,就会发现里面有一个黑黝黝的洞,一直通往地下,不知有多深多远。
&esp;&esp;吕方行进在地道中,身后的王佛儿辛苦的弓着腰,在这狭小的地道中,他那魁梧的身材行走格外吃力,此时正是深夜,为了防止被守军发现,挖掘壕沟的士卒只在白天工作,好利用各种噪音来掩盖挖掘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地道分为三条分叉,吕方选择了中间一条,一直走到了尽头才停住脚步,默默计算着走过的路程的步数,比昨天又延伸了二十步,又从怀中取出一枚指南针,借着身后王佛儿手中的烛光,确认了地道延伸的方向没有错误,吕方松了口气,算起来还有七八天就能到达城墙的墙基下了,在地道中他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
&esp;&esp;是的,这就是吕方同时进行的一项计划,扭力弹簧炮发射的石弹虽然威力很大,可是只能杀伤人员,摧毁房屋、机械。若要在杭州坚固的城墙上打开一个缺口,让士兵们攻入城内,那威力还是太小了。于是吕方在修筑土山的同时,挑选了三百名亲信军士,在土山下挖掘地道,准备将地道延伸到杭州高厚的城墙地基下,先用木材支撑住要挖掘的地段,待到挖空了城基,再用油脂涂在木料上,放火烧掉支架,使城墙崩塌。堆砌土山除了为了建立好的弩炮阵地,还有一个目的便是为了掩盖地道的存在。土山要大量的泥土,挖掘地道的泥土不用担心被城中敌军看到,导致发现地道。而且建造土山产生的噪音在一定程度上也可以掩盖住挖掘地道的产生的声音。
&esp;&esp;如果这一切都不奏效,吕方还有最后一招,范尼僧为了报杀父之仇,将灵隐寺拆毁,获得了大量风干好了的上等木材,吕方用这些木材正在建造两个巨大的攻城塔,足足有十二丈高,下面有轮,用五百名士兵推动,在表面用浸湿的牛皮包裹防止火攻攻城塔的顶端可以装载二十人,发射箭矢,还有吊桥可以让士兵直接登上城墙,,在底部还有攻城槌,可以撞击城墙,打开缺口。如果前面几种办法都不能奏效,他便打算用这个办法来打开缺口,一举攻下杭州。
&esp;&esp;吕方做这么多准备,不惜在实力还很薄弱的时候冒险暴露掌握的先进武器,目的就是在减少基干部队损失的前提下夺取杭州,打破江淮乃至中国整个东南地区的均衡,好可以浑水摸鱼。眼下虽然他已经拥有了一州之地,州中的豪强表面上也支持自己,可是他心里明白,那不过是强势之下不得已而已,一旦形势有变,这湖州只怕遍地都是叛旗,能够信任的只有那些从淮上跟随自己南下的老部下,如果他们在攻城战中伤了元气,自己就只有依靠那些本地豪强,那时随时都有被架空的危险,便如同被驱赶到广陵的前任湖州刺史李继徽一般。而且此时整个江南东道的土地已经瓜分完毕,形成了一个很微妙的平衡,而其中最大的两个得利者便是钱缪和杨行密,其间有一些想要壮大的半独立势力,湖州的莫邪都、润州的安仁义、宣州的田覠、武勇都叛军都是其中之一,可其中他们任何一个的壮大,都会对这个平衡的破坏,而钱缪和杨行密二人都会放下他们之间的旧怨,对这些破坏者施以无情的打击,毕竟在这个丛林法则主导的世界里,强者在没有将所有其他弱者吞噬完之前,是不会决一死战的。而吕方的计划就是先依附田覠,借助他的实力,来打破这个平衡,再在外部势力的干涉到来前,乘钱缪亲军叛变,被困孤城的时候,一举消灭他,不再给他翻身的机会。在接下来的浑水摸鱼中,吕方将处于一个非常有利的地位,毕竟从地理上,湖州和杭州要比宣州离杭州要近的多,而且现在田覠的背后还插着一枚钉子,升州刺史李神福,杨行密决计不会让他这位老友在江南大事扩张的。
&esp;&esp;吕方正在心中将乱麻一般的诸家势力关系捋清头绪,突然烛光一阵晃动,接着眼前便是一阵漆黑。他条件反射般的一个箭步背靠住地道侧壁,与此同时,反手已经从腰间拔出护身横刀,屏住呼吸。过了半响功夫,旁边传来一阵清脆的击打声,接着便泛起一丝火星,亮起一点烛光,映出王佛儿魁梧的身影,他看到吕方这般模样,笑道:“刚才是蜡烛烧完了,主公,方才你在那里站住发呆,好似在想什么要紧事情一般,某怕打搅了你的思绪,也不好出声。”
&esp;&esp;功高震主使者
&esp;&esp;使者
&esp;&esp;吕方看到王佛儿熟悉的笑容,才觉得自己反应过度了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反手将横刀插入鞘中,两人一同走出地道外,只觉得一股新鲜空气扑鼻而来,抬头仰视,只看到漫天星光,说不出让人心旷神怡。吕方突然觉得此时情景有些熟悉,笑道:“佛儿,可记得你我在淮上时,荷戟而耕,辛苦终年,可妻小也未必能衣食周全,岂能想到今日情景。”
&esp;&esp;听到吕方这般说,王佛儿也想起了在淮上的艰辛岁月,还有自己那苦命的兄弟王猪儿,饶是他铁打般的汉子,心头也不禁一阵酸麻,笑道:“幸好跟随了将军,某家才有今日,只是我那兄弟命苦,若是能活到今日,只怕也能娶妻生子了。”
&esp;&esp;吕方听到这里,知道他想起了在商队一战中死在乱枪之下的兄弟王猪儿,想了一会儿,叹道:“这也是没缘法的事情,佛儿你将来生了孩子,拿一个过继与他,续了他的香火,也算尽了你做兄弟的本分。”
&esp;&esp;王佛儿闻言大喜,点头道“这可是个好法子,若这般做,百年之后,我那兄弟在阴间也有香火供奉,不至于当饿鬼了。”
&esp;&esp;看到王佛儿如此欣喜,一旁的吕方也替他高兴,忽而联想起遗留在前世的父母,此时已经是古稀之年,却无人承欢膝下,其孤寂可想而知。自己在这边无论多么尊容富贵,也无双亲可以孝养,不由得一阵心酸。
&esp;&esp;这时营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将两人从各自的心事中惊醒了。王佛儿和吕方对视了一眼,如今也是夜里,困守在城中的钱缪绝不会拿珍贵的骑兵发动反扑,而湖州军的大营相距这土山不过两里多路,有什么要紧的事还用的着骑马的信使赶来?难道是武勇都和宣州军那边出事了?吕方便快步往自己营门方向跑去。
&esp;&esp;刚到得营门口,便看见一人站在营门口,身旁的马匹鬃毛已经汗湿了,估计赶了很远的路了,走近一看,却是留守湖州的莫邪都幕府判官高奉天,难道是湖州那边出事了,吕方强自压下心中的情绪,低声问道:“有什么事情?”
&esp;&esp;高奉天却上前一步,低声附耳道:“广陵那边的细作传来消息,钱缪遣大将顾全武向吴王求成,遣子为质,吴王已经应允,并将三女许配给钱缪之子钱传褄。”
&esp;&esp;吕方得知后,心中顿时一个咯噔,他虽然方才已经考虑到了这种可能性,可从时间上推断,钱缪定然是在武勇都叛变刚刚发生,便判断出了他们招引宣、湖二州兵入侵的可能性,并且做出了决断,派出自己手下的第一大将和儿子到广陵求成,以证明自己的诚意,其远见和手腕可见一斑,这乱世中的枭雄果然每一个好相与的。
&esp;&esp;“你是何时得到这个消息的?”
&esp;&esp;“高某前天中午得到这个消息后,立刻从安吉出发,昼夜不息,赶往将军这里,只是广陵的细作得到杨、钱和亲的消息时,命令退兵的使者只怕已经上路了,大势若成,想要扭转就太难了。”
&esp;&esp;吕方看了看高奉天,只见其脸色苍白,神色沮丧,双目也没有了平日里飞扬的神采,显然从湖州安吉到杭州一共约两百里的路程极大地消耗了他的精力。吕方沉吟了半响,正在考虑发生此事后自己应该做出什么样的对策,过了好一会儿,他低声对高奉天道:“奉天,我知道你现在已经疲惫之极,不过此时正是我们莫邪都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你要马上赶回湖州去,以防备变故。”吕方看到高奉天还有点不理解,接着解释道:“吴王既然与钱缪成亲,肯定就要我等退兵,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宣润二州兵与镇海军已经打了十余年仗了,好不容易碰到武勇都之乱这么好的机会,有并吞两浙,生俘钱缪的机会,又岂是一个使者,轻飘飘一纸敕书就能拉的回来的。杨行密又不是黄口小儿,跟着使者前来的肯定还有后招,现在莫邪都大军在杭州城下,家中决计不能出半点乱子,你回去后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将湖州稳住,记住,我们的敌人不仅是镇海军,还有淮南本部。”
&esp;&esp;吕方一席话说完,高奉天已是双目园瞪,方才疲惫欲死的神情早已一扫而空,立刻吩咐一旁士卒送来饭食,准备马匹,立刻返回湖州。待到他离去后,吕方回头对一旁的王佛儿道:“我现在回大营去了,估计吴王的使者一到宣州田覠那里,他马上就会派人来请我,我离开后,你立刻让挖掘地道的将士们日夜赶工,一定要在三日内挖到杭州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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