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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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节（第1页）

&esp;&esp;“江哥，陈哥没事吧？”吴伟伟有些担忧，这睡得也太死了。

&esp;&esp;“太累了。”江域用手按着青年的后脑勺。

&esp;&esp;“陈哥从接到孙家的单子后就一直没休息过。”吴伟伟低声说道，眼神里晃动着复杂的情绪。

&esp;&esp;他对陈岭的情感是多面的，从心底里将他当成学习追逐的对象，也当成能提供吃足和工资的雇主。

&esp;&esp;除这些以外，吴伟伟还有一点隐秘的心思，想和陈岭这样优秀的人当朋友。

&esp;&esp;无父无母的说辞是真的，被瞎子捡到也是真的。

&esp;&esp;瞎子没钱，连照顾自己都成困难，在收养他后日子更是拮据。

&esp;&esp;慢慢懂事以后，吴伟伟就开始学习如何看人眼色，如何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以此求来一些施舍。

&esp;&esp;他吃百家饭，学百家话长大。为了能更好的活下去，早早就背下养父那些不知真假来历的算命书籍，替身体越来越差的养父出摊算命。

&esp;&esp;开始的时候，的确有生意上门。

&esp;&esp;不少人因为他年纪小，却能出口命理而惊奇，专门找他算命。

&esp;&esp;其实他知道，人家不是真心要算什么，只是把他当成小丑看。吴伟伟觉得无所谓，只要给算命钱就行。

&esp;&esp;后来养父得了肺痨，这种放在过去让人谈之色变的疾病，放在现在是能治的好。可吴伟伟拿不出太多的钱，微薄的积蓄用完后，养父说什么都不肯再治。

&esp;&esp;为此相依为命的父子俩，还大吵过好几架。

&esp;&esp;吴伟伟记得，那天下了很大的雨，养父靠在病床上，蜡黄的脸上放着光，枯树皮般布满褶皱的脸神采奕奕，无神空洞的眼睛变得暖意融融。

&esp;&esp;他翻身，艰难地掀起自己的枕头，拉开枕套的拉锁，伸手在塞满荞麦皮的枕芯里掏来掏去。

&esp;&esp;“我就知道你是个败家子，这钱要不是我藏得好，早就被你送去医院里。”养父很高兴，他捂着嘴咳嗽几下，浑不在意的摸索到卫生纸，擦了擦黏糊糊的掌心。

&esp;&esp;吴伟伟记得，他当时几乎疯了一样，暴躁的在床前走来走去，恨不得把养父的脑袋撬开，看看里面到底装的什么。

&esp;&esp;“你留着些钱做什么，命都没有了，留给谁花！”

&esp;&esp;养父说：“留给我儿子花，我儿子才十六岁，他能长命百岁，有很多时间花。”想到什么，他哀叹一声，又说，“可惜还是太少了，没法儿保他一辈子衣食无忧。”

&esp;&esp;吴伟伟红了眼睛，攥紧拳头不肯哭出声来。

&esp;&esp;养父循着细微的声音，面向吴伟伟的位置，朝他伸来伸手。

&esp;&esp;粗粝干枯的大手，刮过少年的脸，用力的从他的颅骨开始往下摸索，“伟伟啊，爸爸快不行了，你没见过面的那个妈正冲我招手呢……”

&esp;&esp;吴伟伟死死咬住嘴唇，眼泪在床单上晕开。

&esp;&esp;养父：“你这些年过得很苦，没学上，小小年纪就跟着我走街窜巷，当个被人指指点点的神棍。爸爸现在最后悔的，就是年轻时候没有认真学本事，若是好好学了，就不会被鬼弄瞎眼睛，若是眼睛不瞎，就能看一看我儿子到底长得有多帅。”

&esp;&esp;吴伟伟已经意识到要发生什么，哽咽着说，“你别说了成吗。”

&esp;&esp;“不成。”养父说，“爸爸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但还是想告诫你一句，咱们可以苦一点，穷一点，但不能去坑蒙拐骗，更加不能做伤天害理的事情。”

&esp;&esp;怕儿子走上歪路，他又说：“你若是做不到，爸爸在地下也不会安生。”

&esp;&esp;吴伟伟彻底放声哭了出来，抓着养父的手说我知道，我一定照做。

&esp;&esp;养父摸了摸他的头，“不哭了，走，带我出去晒晒太阳。”

&esp;&esp;外面的阳光和煦温暖，不刺眼，洒在皮肤上并不灼烧，吴伟伟把老头子搬到窄小阳台的躺椅上，安静的守在一旁。

&esp;&esp;养父的呼吸声在金色的阳光下，越来越淡，越来越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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