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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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节（第1页）

&esp;&esp;韩王穆岚看着干净，可朝中多的是阴谋论：三个王爷都下去了，可不就把他给显出来了么？他后头还杵着个陈家呢，便是他自己没那心思，谁知道陈家怎么想？

&esp;&esp;除了四位王爷，连被圈着的吴王和许昌王都被拉出来念叨了一回。穆荇听的偏头痛都犯了，辍朝好几天才渐渐好转。

&esp;&esp;就在这种纷扰中，秋收的时候也到了。沈安侯此时正在秀川的庄子里皱眉头：“今年的收成怎么这么差？”

&esp;&esp;“今年天气热，雨水又少。”柳湘耐心解释：“其实也没您想的那么严重，只咱们种的甘蔗对水分的要求特别高，这才显得可怕些，那些种粮食的水田估计活命还是够的。”

&esp;&esp;“这倒也是。”沈安侯点了点头，拧着的眉毛却没松开：“其他地方你可清楚？可有哪里特别干旱的？”

&esp;&esp;“甘州和州听说都遭殃了，那边的山林不多，蓄水能力差，完全靠天吃饭。不过要是再这么赶下去，估计咱们蜀州和星州也好不到哪儿去，只希望老天爷给条活路，别真把人往死里逼吧。”

&esp;&esp;沈安侯亦是沉重点头，将红薯玉米土豆的事儿交代下去：“这些东西的产量不错，而且比粮食耐旱，你们尽量多种一些。也不需要好地，随便山坡上开荒都能种，要是这天真不好，就是大伙儿的救命粮。”

&esp;&esp;柳湘看他说的严肃，心里也打鼓：“您是说这天气真要坏？”

&esp;&esp;沈安点点头：“我是这么觉得，不一定准，但咱们防患于未然吧。”

&esp;&esp;他交代完柳湘，又悄悄见了回自己的好基友冉越大头领——这次不是他颠颠儿往山上跑，却是冉越自个儿听了消息来了庄子上。沈大老爷顺嘴和他提了存粮的事儿，又问了铁矿和煤矿的产量，冉越拍拍胸脯：“我们倒是运气好，那两个矿挺大的，如今手艺也在改进，不过按您说的，没再让人发现，都低调悠着。”

&esp;&esp;沈安侯满意的点头，冉越便小声问他：“先生以前都让我们莫要张扬，如今却时刻叮嘱着，可是有什么事儿要发生？”

&esp;&esp;沈安侯与他相识多年，知道他是个靠得住的，也小声与他解释：“京中大约是要乱一乱了，世家不安分，老天爷又降下灾祸，谁知道世道会变成什么样子呢？咱们好歹图个乱世里自保吧。”

&esp;&esp;看冉越惊讶的眼光，沈安侯便笑：“你可是觉得天下太平，没可能说乱就乱？”他摇摇头：“圣人的位置坐的不稳，世家迟早要发难的。他们扶持各位王爷内讧，各州各府还能安生吗？天灾人祸呢，要是能立时平息的还好，要是拖久了……”他摇摇头：“谁不想要权利呢？你就确定你这儿是个世外桃源，无人打扰？”

&esp;&esp;冉越惊了一阵子才平静下来，却是笑了：“我这儿自然是无人能打扰的，只这儿是您经营出来的地方，若是您想要我们出力，我们也是义不容辞。”

&esp;&esp;果然是个明白人。沈安侯定定的看他一眼，与他握手：“要是真有那么一天，我可就不客气了。”

&esp;&esp;沈大老爷在为天灾而担忧，穆荇也同样在担忧。只他没想那么深远，在看过各处奏报后便放下心来：“虽是歉收，倒没出现赤地千里颗粒无收的地方，百姓们亦有些存粮，安生过日子是没问题的。写个减免赋税的条子给相爷们，让中书省拟旨去吧。”

&esp;&esp;沈汀应了喏，拿着书稿亲自去了，李相和陈相也是看惯了他跑腿的，接了条子开始议事。有小吏给他端水来让他歇歇脚，沈汀谢过后便在一旁坐了，随手翻了翻面前的书页。

&esp;&esp;“那是钦天监刚送来的折子，你看就看，可别给翻乱了。”有书吏头也不抬的提醒了一句，沈汀笑着说好，眼神却慢慢凝重起来。

&esp;&esp;钦天监的事儿多是鸡毛蒜皮还不怎么靠谱的，相爷们随意翻一翻做批示，很少会拿到圣人跟前。这一封也差不离，只说今年天气干旱，是太阳出现了异样——这在所有人看来都是句废话，可沈汀却突然有一种感觉，这是又有人要搞事儿了。

&esp;&esp;和天狗食日是一样的啊，他在心中忍不住思附。太阳是什么？是代指帝王，如今没有了沈大老爷挡灾，世家会不会趁机逼着圣人下罪己诏？

&esp;&esp;然后又是立太子，又是夺嫡。想到这个沈汀就头痛，只他面上却没露出分毫，一直安安静静的当个壁花陪着圣人办公，等下值回家了才把自己的猜测给说了出来。

&esp;&esp;林菁一听就忍不住叹气：“你们老爷就防着世家又要闹事儿呢，要不是怕他们不怀好意的牵扯到咱们身上来，他又何须这时候将《三字经》拿出来？”

&esp;&esp;沈汀身子一个激灵：“这是……？”

&esp;&esp;“你就开始往外散吧，动静别太大了。”林菁抿嘴：“今年大约还能糊弄过去，明年的这时候若是还有天灾，只怕事儿就不能善了了。”

&esp;&esp;看着小程氏跟着皱眉，林菁安抚：“你放心，我们都有应对的，实在不行，咱们撤出京城罢了。无论蜀州还是青州，哪边咱们去不得？总有个落脚的地儿呢。”

&esp;&esp;小程氏轻轻点头，抚摸隆起来的腹部，只希望这动荡的日子来的晚一些，更晚一些。

&esp;&esp;不出沈汀所料，钦天监的折子果然被提留出来说了一通，虽然不是大朝会上，也没让穆荇下不来台，可京城刚缓和一些的气氛又开始凝重。圣人哪里会愿意受到他们的胁迫？这次他没有选择妥协，而是奋起反抗——他要将国子监彻底收到手中，培养他的天子门生。

&esp;&esp;听到这传闻的时候，沈大老爷刚踏上宣州的地界。因岑易走的急，老巴他们很是费了些功夫才重新将这一路给理顺了。不过如今萧家势弱，吴王被扣押在京城，他们倒是慢慢将人手渗透进去，不断扩张自己的力量。沈安侯都忍不住称赞：“你们可以啊，这才两年功夫吧，龙江上下都在你们的掌控之中了？”

&esp;&esp;“掌控谈不上，不过想要送个人送个货的没问题。”老巴这几年倒是越发有劲头了，甚至敢和大老爷打趣几句。沈安侯便问他旱情的事儿：“宣州江州这一代应该情况还好吧？”

&esp;&esp;“确实还好，尤其是现在到处都学您做了水车，靠着龙江的水源，没哪儿闹出打饥荒来，便是有难过日子的，也多是碰上了贪官污吏盘剥严重。”

&esp;&esp;“那要是明年再旱呢？宣州可能扛得住？”

&esp;&esp;“那就不好说了。”老巴有些迟疑：“一来看旱多久，旱成什么样子。二来呢，龙江里虽然有水，但没了雨水光靠浇灌，不说百姓多遭罪，庄稼只怕也扛不住啊。”水田水田，那真不是一天两桶水能解决的问题：“越是炎热干旱，地上的水干的也越快，只怕百姓们提水的速度赶不上庄稼生长的需求，最后白白浪费了劳力不说，能不能有收成还不一定呢。”

&esp;&esp;这都是大实话，和沈安侯猜测的差不多，可惜他手头的三种作物也没多少良种，只怕是杯水车薪：“咱们尽量置些地，不一定要多肥沃，只要能打出水来的。”他将厚厚一沓的打深水井的方子交给老巴：“就当是救人做善事吧，便是用不上也不过浪费些钱财。”

&esp;&esp;老巴郑重的收了，而沈安侯还要继续往东走。江州的楚峋，青州的楚楚岷，自家庄子上的大管事史明，还有琼州的孔墨竹，他尽量让所有人都提前做好安排，应对未来即将到来的灾害。

&esp;&esp;并不是他想要危言耸听，而是那无比惊人的直觉在不停的提醒着他。连续许多天，他梦境中都出现了赤地千里，百姓易子而食的惨烈状况，那哀嚎悲鸣在折磨着他，让他不敢松懈分毫。

&esp;&esp;等到腊月里回归京城，沈大老爷的形象几乎吓坏了所有人。林菁看着他就流下泪来：“你好好的怎么把自己折腾成个非洲难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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