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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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节（第1页）

&esp;&esp;让明亮感到愧疚的是，另一个明亮始终没有打算抓起脚下的棒球棒袭击她。

&esp;&esp;当明亮提出要离开的时候，她的心里还酸了一下，那是一种自怜。

&esp;&esp;明亮突然亮出剪刀刺向她的时候，她的大脑一片空白，画面上只有明亮狰狞的脸。接着，她对自己说：完了，完了，我完了……

&esp;&esp;随着剧烈的疼痛，画面中出现了她想象中的伤处，一把硬邦邦的凶器穿透了娇嫩的内脏，鲜血四溅……她没看清那是一把剪刀。

&esp;&esp;这个画面一闪而过，又出现了明亮呆愣的脸。她摇晃了一下，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住手，千万不要再扎我了……让我坐下来……

&esp;&esp;她摔倒之后，又想，让我躺下来，快叫救护车，求你了……

&esp;&esp;她也听到了流血的声音，“呼噜，呼噜，呼噜……”她惊恐而绝望，心里说：完了，来人啊！我完了……

&esp;&esp;她躺在地上看到的是诊室的窗帘，还有黑色踢脚线，那些东西迅速模糊了。

&esp;&esp;画面上出现了空白，不是黑屏，是空白，有点儿类似电视上的雪花。

&esp;&esp;明亮死死盯着电脑屏幕——人死了就这样吗？

&esp;&esp;雪花开始消失，电脑屏幕上渐渐呈现出了紫色，鲜艳得吓人。一般说来，只有佩戴电极的患者出现对死亡的恐惧时，监控器上才会出现类似的颜色。

&esp;&esp;紫色越来越浓，形成了一个类似旋涡的图案，非常深。另一个明亮旋转着，朝旋涡深处坠落，背后传来一个亲切而遥远的声音：“妈！妈！妈！”

&esp;&esp;明亮听得出来，那是女儿的声音！她的眼泪“哗哗”流下来，似乎正在经历死亡的是自己。

&esp;&esp;另一个明亮撕心裂肺，女儿的声音就像一根看不见的绳子，拽住了她，她坠落的速度减缓了许多，她在心里对着那个遥远的声音说：别喊了，妈挺好的，真的……

&esp;&esp;那个声音越来越遥远，那根看不见的绳子终于崩断了，她再次迅速掉进死亡深渊。

&esp;&esp;她多想制止自己的坠落啊，可是，不论她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esp;&esp;终于，她放弃了，直接冲进了旋涡中。

&esp;&esp;那个旋涡越来越小，从四面八方挤压着她的生命，她要穿过它，非常非常艰难，但是她必须要穿过它。这个感觉是那么的熟悉，她一下想起来了，最初她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也经历了这个痛苦的过程，四周黑暗无边，那个通道越来越窄，她使劲儿朝前钻，充满绝望，也夹杂着一丝伟大的希望……

&esp;&esp;终于，她穿过了那个旋涡，就在那一刹那，她陡然变得舒坦而欢愉，好似生命之外系着一万条绳子，这些绳子都被割断了，她像一只气球，彻底解脱，轻松地升上了天堂。

&esp;&esp;在无边的紫色中，她又听到了一个声音：“亮亮来了？”

&esp;&esp;明亮的心怦然一动——那是她死去多年的父亲的声音！

&esp;&esp;死去的明亮也听到了父亲的声音，她满心欢喜地说：“来了，来了！爸，你在哪儿？”

&esp;&esp;紫色渐渐散去，画面中隐隐约约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门，雪白雪白，散发着某种神圣的光……

&esp;&esp;明亮突然不敢看下去了，手忙脚乱地关掉了画面。发了一会儿呆之后，她回身打开了衣柜。死去的明亮坐在衣柜一角，脑袋歪着。明亮拽掉了她头上的那个黑色头巾帽，快步扔进了垃圾桶里。

&esp;&esp;接着，她在床上躺下来，又坐起来。

&esp;&esp;难道，人死之后真的有灵魂？真的有另一个世界？死去的明亮为什么看到了那个大门？那是老子所说的“众妙之门”吗？

&esp;&esp;她不希望看到死后的情形，否则，活着就没滋味了。

&esp;&esp;也许，人死之后，短时间之内大脑依然运转，那些画面只是大脑没有停止工作前的一些幻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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