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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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第3页)

&esp;&esp;我见到她这个样子,反倒不气了,只笑道:“哦?你何罪之有?”

&esp;&esp;玉樱哭道:“奴婢眼皮子浅,许久不见这么精致的糕点,原本只想偷拿一块,不料衣袖宽大,反把整碟打翻,奴婢一时胆怯所以不敢承认!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求更衣恕罪!”

&esp;&esp;我眉毛一挑,冰冷道:“哦?这会子知道认错了?莫非在你们郭充衣面前,你也是这般推三阻四抵死不认的么?”

&esp;&esp;“她哪里敢在郭充衣面前做这等事?郭充衣可没裴更衣您这么好的性儿,几句话下去,认不认也要被打个稀巴烂!”

&esp;&esp;我抬头看去,原来是慕华馆中管事的八品宦官李顺带着小太监们回来了。

&esp;&esp;说这话的正是李顺,他虽然与棠璃差不多大,却已进宫十来年了。如今管着馆中大大小小二十来号人,为人精明干练,平日里嘻嘻哈哈,但做起事来一丝不苟,对我还算恭敬,并未因为我不受宠而阳奉阴违。

&esp;&esp;玉樱见李顺回来,更是伏在地上不敢声张,李顺躬身笑道:“更衣体弱,请暂且歇着,让小的来教训她!”

&esp;&esp;我微微颔首,李顺转脸便向玉樱凌厉道:“宫女们在分配各宫之前,都是有教引嬷嬷教规矩的,难道说你进出一趟暴室,越发学的连规矩都忘了?打量咱们更衣性子敦厚,便拿腔拿调起来!还敢与更衣顶嘴,这要是还在拥月殿,你的舌头还要不要?”

&esp;&esp;谁念西风独自凉

&esp;&esp;玉樱哭丧着脸说:“奴婢不是有意的,奴婢挨不得清苦,所以才一时糊涂……”

&esp;&esp;李顺一晒道:“这话就没理了,难道我们的吃穿与你竟不一样?别人耐得住,就你耐不住?罢罢罢,既然慕华馆容不下你这尊大神,咱家即刻便去回了掖庭局,把你调到其他得脸的贵人面前,让你从此吃香喝辣,也让裴更衣眼前清净!”

&esp;&esp;我见他个子矮小,年纪轻轻,教训起人来却头头是道,威仪十足,忍不住心中暗想,棠璃虽然老成稳重,但毕竟初来乍到,于宫中事物多有生疏;锦心虽也是我的心腹,但她口快心直,未必能担当大任;眼下我手中再无成器的侍从,李顺若是调教的好,倒不失为一个得力的帮手。

&esp;&esp;锦心拍手笑道:“就是这样吧,反正慕华馆粗茶淡饭,也委屈了你!”

&esp;&esp;我见玉樱哭得凄惨,额头在大理石地面上磕的砰砰作响。心里油然不忍,便喝住锦心道:“没看见李公公正教训着呢,要你多嘴多舌的?”

&esp;&esp;李顺眼观六路,见我眉目间已有缓和之态,转而说:“裴更衣仁厚,从不朝打暮骂,即便现在清苦些,就凭这性子,总有荣宠隆长的一天!你也是在宫里当差十余年的,换个贵人试试?冲你今日这通顶撞,皮不揭了你的!还不赶快给更衣赔礼伏罪,看更衣能不能饶了你!”

&esp;&esp;玉樱跪着挪到我脚边扯着裙裾,匍匐着号哭赔罪,只说不愿意去别的宫殿。

&esp;&esp;我微愠道:“东西原不是什么要紧的,我只见不得人说假话!我馆内的人难道我不知道么?我未承恩宠,让你们也跟着我一径受这些委屈,我又怎会对你们苛责为难?原本你认了,最多说你几句,何必弄成现在严刑逼供的样子?”

&esp;&esp;她不答话,只肩头耸动哽咽难言。

&esp;&esp;玉樱伏在我脚边,双环髻已然散乱,不过三十许人,乌黑秀发间隙已有两三根银丝清晰可辨。一双手虽然白皙,却更显出手背横陈的粗糙纹理。宫人在宫里操持太多,再辛苦也不敢吭声,命攥在别人手里,只期盼能平安度过余生吧。

&esp;&esp;思及此,我微声叹息,伸手便想扶她起来。

&esp;&esp;锦心见状嘴一撅道:“更衣就是这样,几句话一说又心软了,这怎么行!”

&esp;&esp;我正待说话,殿外响起一把清凌凌的声音:“锦心说的不错,妹妹未免也太好糊弄了些!”

&esp;&esp;细雨微斜,几个宫人打着罗伞,簇拥着两个华服美人渐次走近。为首正是沈云意,她穿着一身色彩明丽的苏绣织金香色襦裙,外罩一件缠枝芙蓉花绢罗纱衣。惊鹄髻上插着的碧玉迎春双合长簪格外显眼,垂下数串细细的金片流苏珠珞,一步一晃,窈窕非常。

&esp;&esp;身旁女子着水绿色黄蕊蝴蝶嬉花锦绣襦裙,半腰处绯色系带结成精致的蝴蝶活扣。容貌娇美,身形偏瘦。通身没有别的首饰,头上只斜斜别了一支镂金兰花簪,与云意的满头珠翠形成鲜明对比。行走时飘带翻飞,越发显得纤腰一握,我见犹怜。

&esp;&esp;她们一行人踏步进来,底下人又慌得跪成一团。

&esp;&esp;云意挥手示意他们起来,棠璃忙让座看茶。

&esp;&esp;云意拉着那绿衫女子对我笑道:“你先别管那贱坯子,先说这个妹妹美不美?”

&esp;&esp;那绿衫女子见我走近,慌得忙忙行礼。我一把搀住说:“美则美矣,只是未免打扮的太素净了些——不知道妹妹怎么称呼?”

&esp;&esp;她声音低低如蚊子哼哼道:“嫔妾周浣娘……”

&esp;&esp;云意轻轻推了她一把笑道:“早先给你说的又忘了,我就见不得你这样谦卑的性子。大声些说难道裴更衣会吃了你?”

&esp;&esp;周浣娘顿时满脸通红,迭声道:“嫔妾不敢僭越!”

&esp;&esp;云意撇嘴一笑,对我说道:“浣娘与我几乎同时入宫,同被圣上封为御女,平日里我们就像自家姐妹一样。你不在的时候多亏有她陪我,在这深宫里才有个说话的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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