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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二舅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好在他一直是个面人儿，便闷头无语了。凌二太太一推他，道，&ldo;你去林家瞧瞧，带些东西，就跟林家说，听到了些许风言风语，不知林家是个什么意思？若林家早有亲事，咱们不是跟别人争女婿的人。若此事是子虚乌有……&rdo;凌二太太眼珠一转，唇角一勾，眯着一付肿眼泡儿，冷哼一声凉凉道，&ldo;若此事是子虚乌有，也给林家提个醒儿。皓哥儿毕竟是做秀才的人了，总这么风言风语的，不要说对人家姑娘的名节有损，就是对皓哥儿的名声，也不利啊。&rdo;真难为凌二太太顷时间想出这一套试探的招术来，凌二舅叹，&ldo;行了，也没有不派帖子就上门的理，我着人送了帖子，择日上门就是。你也别这样惊天动地的闹了，叫人知道不好。还有三姐儿，脾气也该收一收，你看长卿，比她还小两岁，样样清楚，事事明白。&rdo;凌二太太得了主意，心下轻松，也乐得说赵长卿一二好话，笑，&ldo;谁说不是呢？要不是外甥女给我提个醒，我险些做下错事。还是外甥女机伶，这念书的人，脑袋就是不一样。&rdo;赵长卿淡淡道，&ldo;舅舅、舅母过奖了。&rdo;几人又说了会儿话，凌二太太到底惦记着家里闺女，便要起身告辞，正巧凌腾也匆匆从学里赶过来了，一进屋便急声问，&ldo;娘，家里出什么事了？&rdo;凌二太太笑的那叫一个慈霭，拉过儿子道，&ldo;我的儿，没事没事，看急得这一脑门子的汗。&rdo;说着就要拿帕子给儿子擦汗，只是自己帕子已哭了个湿透。凌腾自己把汗擦了，见她娘眼泡红肿，又一脸轻松的笑意，更是狐疑，&ldo;到底怎么了？&rdo;凌二太太笑，&ldo;一点子小事，我当时没想通，幸得你表妹给我提个醒儿，我才想通了。行了，既回来了，就在家里吃午饭再去学里。你姐还在家呢？你就同我一道回家吧。&rdo;赵长卿知道凌二舅一家人回家定要再商量此事的，便未十分款留，客气的将人送了出去。凌腾给赵家小厮匆匆叫回家，以为家里出什么大事了，到家听母亲这样一说，凌腾叹道，&ldo;娘你怎么这般性急，即便林家真要毁婚，咱家也是光明正大的去他家说理。你找卿妹妹算怎么回事啊？&rdo;凌二太太道，&ldo;长卿现在可是将军府的少奶奶，我找她给你姐姐做主！&rdo;&ldo;娘你别这样说，卿妹妹同楚公子尚未定亲，什么少奶奶不少奶奶的，叫人听到倒说咱家轻狂。&rdo;凌腾道，&ldo;就是姑妈，在外头也不会这样说。娘你这样说，叫姑妈听到定要恼的。&rdo;&ldo;行啦行啦，我也是一时心急。&rdo;凌二太太不以为然的敷衍儿子几句，笑道，&ldo;你别说，长卿真是有智谋，我一听这事就气得两眼发黑，恨不能拿菜刀剁了林皓！亏得没去林家去的是你姑妈家，长卿给我提个醒，这事少不得是有内情的。&rdo;凌腾道，&ldo;这事定不简单，林皓的为人我很清楚，他不是那等嫌贫爱富朝秦暮楚的小人。娘只管放心，晚上我去林家走一趟，光明正大问个明白就是。娘你千万别在往外哭闹了，真传到别人耳朵里，就叫人看笑话了。&rdo;凌二太太道，&ldo;这关系到你姐姐的名声，我岂会去同别人说！你今天可得去问个清楚明白，若林家真有二意，咱们必要讨个说法！&rdo;&ldo;我知道。&rdo;凌腾心下叹了口气。凌氏从兄长家回来方知晓了凌二太太上门的事，因未在兄长家用饭，凌氏回来的颇早。赵长卿半点没为凌二太太遮掩的意思，一面服侍着母亲换了家常衣衫，一面道，&ldo;可是别提了，幸而没叫祖母看到，不然非吓着祖母不可。二舅母事都还没弄清楚，就要我去跟楚哥哥说，夺了人家林公子的廪生。真叫我不知道说什么好？&rdo;&ldo;林公子见的不多，林太太常来咱家串门子的，我不信林太太能做出这种事来，后来我细问了二舅母，才知道她根本是听了别人几句闲话，就这样不管不顾的闹腾了起来。&rdo;转手捧了盏温茶给凌氏，赵长卿道，&ldo;这事到底怎么回事尚不清楚，二舅母不说好生的劝着三姐姐，母女两个反倒一起闹，叫林家知道，可是长脸呢。&rdo;凌氏长声一叹，打发了屋里的丫环，对赵长卿道，&ldo;你二舅母早就是个不着调的，如今这年纪大了，不说安分过日子，倒越发糊涂了。&rdo;赵长卿抱怨道，&ldo;母亲不知道二舅母的口气，当着我还一口一个将军府少奶奶，真是气死个人。我跟楚哥哥还没定亲呢，她就这样，叫楚夫人知道了，还得以为咱家的亲戚都似二舅母这样的呢。&rdo;凌氏脸色一沉，摸摸闺女细致的脸颊，&ldo;待我见了你二舅母，定要好生给她提个醒！就是我出去，别人说起你这亲事来，我还得谦虚几句，没见过她这样的，只嫌沾光沾的少！&rdo;赵长卿问，&ldo;母亲，二姐姐如何了？&rdo;凌氏叹，&ldo;能怎么样？无非就是在家里养着，我看她恹恹的，你大舅母背地里总是掉泪，又不敢叫你二姐姐看见，倒惹得她伤心。还是你四妹妹能干，这个年纪就知道帮着你大舅母料理家事，宽慰你二姐姐。过些日子就好了。&rdo;赵长卿便没再多问。倒是凌二太太，上午翻天覆地的闹了一场，晚上得了儿子的准信儿，立刻转悲为喜。凌腾道，&ldo;我问过林兄了。林兄说先时林伯父活着的时候，的确是给他定过这门亲事。那会儿，林兄姑家，就是邵家，还没这样富贵。后来，林伯父过逝，林家家境慢慢逼仄，邵家却是越过越好，发了财。邵家早就不乐意这亲事，林太太前年病的时候，林兄上门借银子，倒把林兄当叫花子一样拿了十两银子打发。林兄当时气不过，与邵家就退了亲的。只是邵家也没料到林兄这会儿就中了秀才，觉着他是有前程的人，又想继续这桩亲事。林兄同我说了，他不是背信弃义的人，林太太已经开始打点聘礼，只怕不大丰厚，还请咱家别介意。这就要请媒人上门提亲的。&rdo;&ldo;竟有邵家这没廉耻的东西！&rdo;凌二太太先骂了一句，复又欢喜道，&ldo;我就知道皓哥儿不是那等小人，就是林太太的人品，我也是信得过的。早些定亲也好，省得叫那些小人再传谣言，倒耽搁了皓哥儿的前程。&rdo;凌腾一笑，问，&ldo;我姐好了吧？&rdo;&ldo;好了好了，还能有什么事？不过是一场误会罢了。&rdo;凌二太太满面欢喜，想到前世，到底不好意思，道，&ldo;我听说邵家是有名的富户，咱家与林家毕竟无媒无聘的，皓哥儿还能坚守信诺，可见是再好不过的人品！&rdo;&ldo;娘以后有事也莫着急上火，只管叫人找我回来商量就是了。&rdo;凌二太太笑应了。原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直待林家要送聘礼的前夕，凌二太太给凌三姐气得个头晕脑胀，狠狠的往凌三姐身上拍了两下子，恨声道，&ldo;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孽障啊！&rdo;凌三姐低头嘟囔，&ldo;我那天就是气狠了。&rdo;&ldo;气狠了？你就气死了也不能摔那东西啊！&rdo;凌二太太骂道。凌二舅正在试新做的袍子，闻言隔屋道，&ldo;怎么了？别有事没事就骂三姐儿。&rdo;明天就定亲了呢。&ldo;我是没法子了！&rdo;凌二太太怒喊丈夫，&ldo;你赶紧过来看你闺女做的好事吧！&rdo;非但凌二舅过去凌三姐的屋子，凌腾也一并去了，凌二太太拿着个装碎玉的匣子道，&ldo;看看！看看吧！这死丫头把人家林太太给的祖传的玉镯摔了！&rdo;当时林太太给了，凌二太太原是自己收着的。后来林皓出息中了秀才，凌二太太便把这镯子给了闺女自己妥当收着。凌二舅亦大惊失色，连忙问，&ldo;好端端的，怎么就摔了？&rdo;凌三姐儿低声道，&ldo;就是那天，我听娘说林家早有别的亲事，一生气就摔了。&rdo;凌二太太又给了她身上两巴掌，气道，&ldo;就算亲事不成，这东西也该还给人家！你怎么敢摔了它！&rdo;&ldo;我，我……&rdo;凌三姐嚅嚅的说不出话。气头上哪里想得了这么多，反正已经摔了！&ldo;你干脆直接气死我算了！&rdo;凌二太太揉着额角，有气无力的问丈夫，&ldo;能不能找一付差不多的先凑合一下。&rdo;凌二舅发愁道，&ldo;要是金的，去现打一付倒还可能，偏是玉的，世上哪儿有一模一样的玉呢？何况是人家祖传的东西，一眼就能看出真假的。&rdo;凌腾深深觉着自己不该搓合这桩亲事，赌气道，&ldo;还没定亲，一拍两散也来得及。&rdo;凌二太太跳脚，高声斥道，&ldo;这是什么狗屁话！一点子小事就这样丧气！行了，你们父子俩都给我出去！老娘自有办法！&rdo;凌二舅父子便出去了，凌二舅也没试新衣的心了，把儿子叫到房里，叹道，&ldo;你姐姐就是这么个脾气，你说，咱们自家人不包容着一些，谁还包容她呢。&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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