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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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氏轻啐丈夫一口，脸上仍是辣辣地，腰酸腿软的下床，披件袄子点亮烛台端着去了隔间儿，问一声，&ldo;可是姐儿饿了？&rdo;&ldo;以前姐儿晚上从来不闹的。&rdo;白婆子呵哄着赵蓉，起身将赵蓉递给凌氏，赵蓉只是懒懒的吃了几口奶便不吃了。凌氏摸摸她的小脸儿，对白婆子道，&ldo;以后白天少叫她睡些。&rdo;白婆子应了，凌氏这才回了自己屋，却不想刚吹灯上炕就被按在被子里。凌氏气的直捶赵勇结实的肩背，小声道，&ldo;你还没个完了？&rdo;光线模糊的夜里，赵勇眼睛亮的逼人，道，&ldo;就是没完了。&rdo;&ldo;给我轻着点。&rdo;&ldo;遵命遵命。&rdo;赵蓉：我还是去老太太屋里吧。☆、凌氏一大早的就回了娘家，因这次是商量出钱的事，凌氏并没有带赵长卿，叮嘱赵长卿好生念书。自从花银子请了苏先生为师，凌氏恨不能闺女能一口气把苏先生的本事学到手，对赵长卿的功课很是上心，生怕白花了银子。好在赵长卿学的认真，给苏先生点拨后更是犹如明珠去故尘，逐渐展露出本性中特有的光华。苏先生始终明确着一个原则，念书是为了明理。除了正在讲的四书五经，苏先生也会每天给赵长卿讲一段史书，教她学些简单的算术，苏先生道，&ldo;人生道理都在四书五经里，不过，照着四书五经活着的，只有圣人。凡人读读圣人言就可以了，是是非非在史书里。学些算术，以后理家算账才能头脑清楚。&rdo;同时，她还会培养赵长卿一些好习惯，譬如，苏先生问，&ldo;长卿，你现在有了自己的屋子，屋里的东西可有登记入册？&rdo;赵长卿道，&ldo;先生，我屋里只有那么三两件东西，难道还要登记？&rdo;苏先生笑，&ldo;莫以为东西少便不用记录了。屋里东西少，时间久了，也难免会记错。你屋里大到家俱，小到匣子，还有你的小衣裳，小首饰，哪一季的衣裳放在哪里？哪一样颜色的衣裳适合什么时候穿？你的首饰，除了值钱的金玉之类，还有银的、玛瑙的、小珍珠的等等；再者，还有许多季节不同要换着戴的小珠花，这些东西，都要心里有数才好。每过一段时间便整理一回，用的少的放在哪里，常用的放在哪里。你整理清楚了，样样记在册子上，才算个有心人。&rdo;&ldo;我原本觉着东西不多，先生一说，我又觉着不少。&rdo;苏先生笑，&ldo;你现年纪虽小，却有了自己的屋子，穿衣打扮日常起居，东西自然不会少。再说，你总要长大，东西只会更多的，难道要等着东西多了，才来养成好习惯不成？等你用时方觉不足，便晚了。&rdo;赵长卿笑，&ldo;先生说的有理，我回去得了闲就跟柳儿理一理我那屋子。正好我现在才新搬了屋子没几日，理起来最是清楚。&rdo;赵长卿想了想道，&ldo;那以后我每个月都理一回才好。&rdo;赵长卿已经明白苏先生的意思，不仅仅是为了心里透亮。说来她家虽不算富户，也是有着三两个仆妇丫环的人家，有奴有主的，苏先生讲的历史中，皇帝无能还被大臣欺负呢，何况他们这样的人家。赵长卿一意要改变上辈子的懦弱，她并不怕吃苦，也不怕琐碎，只要苏先生说的对的，有理的，她都会照着做。苏先生浅笑，&ldo;汝子可教也。还要回去想想，怎么做册子才能一目了然，要做几本册子才好。&rdo;&ldo;先生说说看要怎样造册？&rdo;苏先生笑，&ldo;若样样都是我说，你岂不偷了懒，自己想吧。&rdo;赵长卿只好回去自己想。除了多了件收拾屋子整理造册的差使，其实赵长卿也挺想八卦的问问苏先生到底会不会去李家过中秋。可是，别看苏先生平日里总是笑眯眯地，身上总有种叫人不由自主敬重的感觉。何况，赵长卿不是真正的孩子，她懂得克制与礼数，故此，哪怕真的非常好奇，也只是在心里憋着，并不开口相问。及至上午课结束，赵长卿去同老太太用午饭，苏先生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苏白问，&ldo;娘娘，你又做弄卿姐姐了吗？&rdo;&ldo;胡说，我怎么会作弄长卿。我是看你卿姐姐课业有长进，心里高兴。&rdo;苏先生纠正儿子不大恭敬的用语。有这么个娘娘，让苏白对事情总是充满怀疑主意的精神，娘娘的话不可轻信啊，苏白道，&ldo;娘娘每次作弄我都会这样笑。&rdo;苏先生一脸慈爱的摸摸儿子肉嘟嘟的小脸儿，&ldo;娘娘那不是作弄阿白，那是为了锻炼教导阿白，让阿白长成个小小男子汉。&rdo;苏白小小的叹口气，道，&ldo;娘娘总有道理。&rdo;他完全说不过娘娘啊。苏先生笑，大言不惭，&ldo;那是因为娘娘总是占在正义真理的一边哪。&rdo;苏白道，&ldo;娘娘，刚刚卿姐姐走时的模样叫我想到一句话。&rdo;&ldo;什么话？&rdo;苏先生对儿子一向很有耐心。&ldo;欲言又止。&rdo;苏白端正着小脸儿道，&ldo;我觉着卿姐姐像有什么事要跟娘娘说似的。&rdo;苏先生笑问，&ldo;那你知不知道，为何你卿姐姐不开口说？&rdo;苏白想了半日，老实的摇头，却奶声奶气的说了句逗趣的话，&ldo;我又不是卿姐姐肚子里的虫虫，如何能知道？&rdo;苏先生大笑，一面笑一面问，&ldo;阿白，你跟谁学的这些俏皮话？&rdo;苏白笑，&ldo;坏梨说的，我就记住了。&rdo;他常会去找梨子玩儿。对于儿子的疑问，苏先生从不会因儿子年纪小就糊弄他，苏先生解释道，&ldo;你卿姐姐之所以不开口说，可能有三个原因：第一，这事她还没想好要不要开口；第二，这不是件好开口的事；第三，她喜欢憋着。&rdo;苏白认真的问，&ldo;那娘娘知道卿姐姐什么事不好开口么？&rdo;苏先生学着儿子刚刚的口气，眉眼弯弯，笑，&ldo;娘娘也不是你卿姐姐肚子里的虫虫，也不知道啊。&rdo;苏白小小年纪，已经被他娘娘培养出相对严谨的逻辑思维，他竟然会反问，&ldo;如果娘娘不知道，那娘娘刚刚说的三个原因是怎么回事呢。&rdo;苏先生笑，&ldo;但凡人们有事不开口，大约都是这三种理由。&rdo;苏白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热心肠的问，&ldo;娘娘，那我们要不要问问卿姐姐，她到底是什么事不好说啊？&rdo;卿姐姐对他很好，夏天娘娘犯懒时，卿姐姐还给他洗过澡，有好吃的点心也从来不会忘了他。苏先生笑，&ldo;阿白，你一定要记住。如果有人露出欲言又止的模样，你千万不能问他们到底有何心事。&rdo;&ldo;为什么啊？&rdo;他只是担心卿姐姐而已。苏先生挑眉一笑，&ldo;因为这世上大多数人哪，是喜欢憋着的。&rdo;她就很喜欢看赵长卿心里有事儿不说然后死憋的小模样啊。苏白眨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道，&ldo;娘娘，阿白就不喜欢憋着。&rdo;苏先生眼睛微眯，笑问，&ldo;是吗？那把你床底下藏的大刀拿出来吧。&rdo;小东西自作聪明，还学会背着娘娘藏东藏西了！苏白连忙道，&ldo;娘娘，那阿白还是憋着吧！&rdo;苏先生哈哈大笑。凌氏天黑了才同丈夫从娘家回家，夫妻两个先到老太太屋里问安。赵老太太见凌氏是强作欢颜，只是问了问凌家二老的身体状况，便未多言，道，&ldo;厨下留着菜，你们回去吃吧，早些歇着。&rdo;夫妻两个便回了主院，赵长卿本想去打听打听情况，赵老太太唤住她，笑道，&ldo;你母亲不大痛快，明天再去无妨。&rdo;赵长卿一想是这个道理，凌氏在气头上，不一定有心思跟她说话，或者夫妻还有悄悄话要说呢，这会儿过去，实在没眼力。赵长卿一笑，遂跟老太太说起苏先生叫她把屋里东西造册登记的事，赵老太太点头，&ldo;是这么个理。&rdo;果然这位苏先生请的极好，不仅仅会教导她孙女功课，这些女孩子闺房的琐事也会指导长卿。赵长卿道，&ldo;我想了半日，想着立两本账就可以了。一本账里列出时间日子，再分排分别是进和出两类。每每我屋里什么时候添什么东西，就按日子写在进的那一类去。若是什么时候拿出去什么东西，一样按日子写在出的那一类里。这样每次清点屋里东西时，先拿出入账这一本对一对，如果跟这本账对得上，就说明东西是对的。若是多了什么少了什么的，也能按账册查对。&rdo;赵老太太颌首听了，问，&ldo;那还有另一本账呢？&rdo;&ldo;另一本账专门记我的首饰还有小私房。&rdo;赵长卿笑嘻嘻地，&ldo;这些都是最值钱的东西。&rdo;赵老太太笑，&ldo;好啊。&rdo;说着又问，&ldo;你还有私房啊？&rdo;赵长卿道，&ldo;祖母和母亲每年给我的压岁钱，我都存着呢。&rdo;她并没有用钱的地方，几年下来，现在也有十几两了。赵老太太笑着令柳儿取了一百钱给赵长卿，道，&ldo;你既然要存私房，以后每月给你一百钱的零用，莫觉着少，是这么个意思。&rdo;赵老太太是想到了自己少时，开始家里光景还好时，孩子们都有月例可拿。后来家中江河日下，孩子也多，便取消了月例。如今给长卿一百钱，是叫她学着攒钱用钱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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