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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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节（第2页）

&esp;&esp;按着她手指方向，沈溪跟陆岭进到客卧，见严岐伯正在给床上平躺的男人针灸。

&esp;&esp;俩娃正在床边旁观，附近，还有一辆轮椅。

&esp;&esp;这男人是她爸？走不了路，需要坐轮椅？

&esp;&esp;对方偏过头来看沈溪，抱歉地说：“对不起，小溪，我不知道我还有个娃，我这个当爸的很失职。”

&esp;&esp;没尽到父亲责任，让他很愧疚，让闺女看到无法动弹的自己，心里同样不是滋味。

&esp;&esp;沈溪的眼泪一下子就冲到眼眶，滚烫的泪划过脸颊。

&esp;&esp;陆岭一直很注意她的情绪，从她裤兜里掏出手绢，把她脸上、眼睛上的眼泪都擦掉。

&esp;&esp;林知瑾站在他们对面，抬起的想给沈溪抹眼泪的手放了下来，她一直在观察两人，很庆幸闺女能有这样一个体贴的对象。

&esp;&esp;沈溪收回眼泪，又细细打量那人，见他五十多岁，五官周正，从现在相貌推断年轻时长相不错，只是大概一路奔波又无法走路的原因，胡子拉碴显得很憔悴。

&esp;&esp;身高一米八几的男人因为救人瘫痪在床，让人感觉特别心酸。

&esp;&esp;沈溪心脏狂跳不止，她爸，她妈，都在这儿了，这也太意外了。她说：“没关系，我挺好的。妈你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爸的伤是怎么回事？赶紧跟我说说。”

&esp;&esp;陆岭看了沈溪一眼，分明感觉到她这声爸跟妈叫得自然又顺溜。

&esp;&esp;短短几分钟，她就接受了自己父母。

&esp;&esp;大娃疑惑地说：“妈，他们是谁啊，你怎么叫爸妈？那我外公外婆又是谁？”

&esp;&esp;严岐伯已经给顾远韬做完针灸，把银针都收好，他拉了把椅子坐下说：“我也想知道，说说吧。”

&esp;&esp;林知瑾走上前，搂抱着顾远韬让他坐起来，靠在床头，给他背后塞了个靠枕。

&esp;&esp;动作很亲密，沈溪推断两人应该都未成家。

&esp;&esp;有了这个判断，她觉得很温暖。

&esp;&esp;看俩娃竖着小耳朵，眼神晶亮，很好奇地等着听大人说话，沈溪并不想让他俩参与对话，于是叫来保姆，让保姆带他们去院子里。

&esp;&esp;小娃边往外走，还挺不乐意地说：“妈，我们也是大人了，怎么就不能听了。”

&esp;&esp;等俩娃走后，沈溪跟陆岭也找椅子坐下，林知瑾就坐在床头，开始讲以前的事儿。

&esp;&esp;“当年沈家收养你，这对你来说是个好去处，我觉得没什么牵挂，那时候土改的大环境对我非常不友好，我在家乡过得不好，而且我还想知道你爸是不是已经牺牲。我当时也很迷茫，不知道怎么办，也不知道出路在哪里，于是给自己做了张外出讨饭的介绍信，让张满仓给我做了个坟，对外说我死了，我就离开了家乡。”

&esp;&esp;沈溪突然觉得好笑，既然张满仓知道坟里没人，那他演技还挺好的，愣是没告诉沈溪她妈只是离开了。

&esp;&esp;“中间的过程就不必说了，后来我加入西北军区下属的话剧团，我是一名编剧，当编剧有个好处，就是可以下部队采访，我也不管是不是同一军区，以采访为名，用了十几年时间，去了各部队驻扎的地方，包括边境，打听你爸的消息。可你爸就像突然消失了一样，我找不到他，逐渐失望，觉得他真的死了。”

&esp;&esp;编剧！沈溪本来以为林知瑾是一个散尽家财最后夫离子散自己又无奈患病去世的地主家小姐，本以为她特别可怜，没想到她活得好好的，有正经工作，也算是终于加入革命，甚至活得很精彩。

&esp;&esp;沈溪觉得她的认知被颠覆。

&esp;&esp;她忍不住好奇，迫不及待地插话：“爸，那你到底去哪了？”

&esp;&esp;顾远韬只说：“我去执行任务，去了很多年，后来我转业到西北。”

&esp;&esp;他是一九四九年去参与建造一处军事工程，跟他一同去建造秘密军事工程的士兵有几万名，他们在大山里没有使用任何机械，完全靠人力肩挑手扛，十八年的时间才完成这处军事工程。

&esp;&esp;当时他们走得非常突然，他们所在部队把他们的名字抹去，在亲戚朋友眼里，他们就是人间蒸发，一夜之间踪迹全无。

&esp;&esp;他语焉不详，但在座的人都有基本素养，知道他不说便是不能详细问。只知道无法跟家里联系就是了。

&esp;&esp;顾远韬继续说：“任务执行完毕，我曾到大榆树生产队找过你妈，得知她已经去世。”

&esp;&esp;沈溪的语气中带着说不出的遗憾，说：“所以他们两个是你找我、我找你，浪费了这么多年？”

&esp;&esp;林知瑾说：“这就是命吧。虽然失望，我还是会继续找你爸，是活是死，直到打听到他的消息。只是，后来地主小姐的身份还是影响到了我，运动期间我也曾作为文艺工作者，到干校参加农业劳动，接受再教育，跟别人不一样，我是实实在在的地主家小姐，我是最后一批回城的，所以又耽误很多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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