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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文童微微睁开了眼,还在不住的抽噎,她看见男孩儿愣愣地望着自己,也许,太过于震惊,也许,还不相信——-“我还知道很多,我们荣北分局在去年全公安系统‘八荣八耻’演讲比赛中获得——-”文童着急地还要说,“你说普通话——-”男孩儿还是愣愣地望着身下的文童,手,仿佛不自觉地抚上她的前额,“你说错了,杜志勇去年退休了,现在的政治处主任是——-”男孩儿象在那里自言自语。
其实,极夜现在的心情,————没有人知道,没有人能体会,因为,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现在是怎么个状态!
他愤怒!进入这次行动并非他自愿,确切说,他吃不得这样的苦,受不了这样的罪,他急于想撤离出去,可老林他们不让!!
他惊惶!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他没料到,任务只是让他在食堂里接近那个王小虎,却没想越陷越深,跟他纠缠到这个程度,老林他们还让他跟?!他们就这样不顾他的感受?
他震惊!本来已经感觉孤立到无望的地步,却发现————一直在身边的这个满口乡里话的女孩儿,也是个警察?!她说的都是真的,极夜就是市局的,局长粱言声,书记吕延德,政治处主任杜志勇————他的老领导杜志勇————他无措!现在怎么办,原来还以为这个女孩儿和那王小虎是一伙儿的,自己就是抗命不执行,硬找机会撤离,也没什么遗憾,可————她也是警察,能把她一人留下吗,她又是执行什么任务,她要遇害了怎么办,————极夜的良心受不了这个折磨!
就在极夜脑袋乱哄哄裹成一团麻时,此时还被他压在身下的文童着急地不得了:他在想什么,他还不相信自己?“极夜,我——-”她还想说,却兀地睁大了眼,因为极夜又捂住了她的嘴,不过,这次捂地不重了,而且他人也靠过来,唇贴着她的耳朵,全身仿佛也突然紧绷起来,“嘘!有人进来了。”
文童的心思全牵到了层层木箱外。
12
火车轰隆隆的巨大哄响声依然掩盖不住木箱外那一铲一铲往锅炉里添煤声,原来,是前面的工人到后面来往锅炉里加煤。木箱这边的两个人依然维持着紧贴的姿势,不敢挪出一点儿声响,呼吸都较刚才的急促平息了些,脑袋里却是各想各的心思。
文童现在贴着男孩儿却有了后怕,自己刚才为了活命,连起码的警觉都失去了,不管不顾全招了,这要是极夜和王小虎设的一个陷阱————
巧了,极夜这时也冷静了头脑,刚才这女孩儿看见了短信,她会不会狡猾地骗我,可她说的确实又都是真的,莫非,他们之前做过这方面的调查?那他们早知道我是警察————
反正,各想各的,可,心思带动情绪,才稍微放松下来的身体又都紧绷起来,“你!”两个人同时警觉地互相望进对方的眼睛,
“你是警察?”又都互相出口,声音都很低,却一样地质疑。要在平常,极夜和文童都会觉得这举动很低能,可如此关头,谁也顾不住了,人说眼睛是心灵的窗口,两个人都紧盯着对方的眼睛,想看出蛛丝马迹,
“我刚才说了我的警号,你的呢?”
“你说你是荣北分局政治处的,你说政治处有哪些职能?”
“你参加工作几年,是哪局哪处的,你们单位地址,”
“你参加工作又几年,哪儿毕业的,工资怎么拿,几级工资?”
两个人这时到真拿出了“审讯”的本领,你来我往极小声互问着,又怕外面那个人发现,就象嘀咕,所以也问不出个威严出来,而且,两个人都只发问,谁也不答,反正就是挖空心思想些极内部的东西问对方,探对方的底。
其实,两个都是菜鸟,文童参加工作三年,极夜还短些,两年都不到。问到最后,两个人其实心里也都有了数,只不过同时骇然的发现,问的问题不约而同的越来越接近,他们只怕还是一个学校毕业,工作后还是同样一个部门?到后来,就都问成这样了:
“你是不是工作一年后工资才转正,两年加一次工资?”
“你们政治处共青团是不是每月都要缴团费,团费是多少?”
“你们学院女生宿舍后面是不是有个篮球场,看门的叫老张?”
“老张是不是有个儿子是瘸子,后来学校照顾去北院看自行车?”
“他儿子看自行车后来是不是被开除了,老张也受到了连累?”
问地越来越弱智了,两个人仿佛同时泄了气,所有的疑虑顷刻间全化为乌有:不会错了。轰动全警校的“老张事件”也只有近几年毕业的警察才知道,因为丢大脸了,警校竟然发现“监守自盗”的丑闻?老张的瘸子儿子伙同外面的混混偷了学校好几层自行车,这种家丑可不能外扬,可在他们那几界学生里却传了个遍,耻辱啊!
两个人好象都有找到组织的感觉,完全放松下来,同时叹了口气,又同时想到一个问题:如今这领导都怎么了,执行这么重要的任务全选菜鸟?
13
又过了一会儿,外边铲煤的声音没了,极夜和文童互看了一眼,极夜慢慢挪动身体,悄悄探出点身子从木箱间的缝隙里看去,----原来,那边煤已经添完了,可那个工人还没有走,他靠在锅炉边好象在打盹儿,文童这时也慢慢起身瞧那边望去,一转头,两个人的唇差点刷个边儿,顿时,两个人都尴尬起来。刚才“疑虑重重”,都不觉得,现在确认了组织关系,靠这样近,才发现不是普通的暧昧。立时,两个人迅速弹开,又都互相看了一眼,是笑也不是怎么也不是,“恩,你在荣北分局政治处具体是干嘛的,”现在不说话,气氛又很奇怪,还是极夜先开的口,不过还是怕那边的工人听见动静,他还是挪近了些,“离退休老干部,我一直做这块儿,你呢,”文童抹了抹鼻子,睨向旁边的男孩儿,极夜还瞅着那边的工人,“党务。”
“你是党员?”文童立马睁大了眼,他这么年轻————哪知道男孩儿撇了撇嘴,这个动作极吊儿郎当,“我才工作一年多,哪那么求先进,我爷爷给我排那儿的,”似乎态度中还有些不满,“你爷爷安排的?你爷爷是个大官儿?他同意你参与这么危险的行动?”文童一连问出这么多不是没有道理的,极夜可是在市局政治处,这比他们分局又不知高了多少档次,而且搞党务工作的,都多少和高官沾亲带故,他又说是他爷爷安排的,他爷爷来头一定不小,可,这样危险的卧底领导们敢派个“高官子弟”?别说他,就是他们家陈成河在世,也万万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参加这样的行动吧!
“他省公安厅的,前年去世了,”极夜的脸很平静,可文童却听地很尴尬,“人走茶凉”的道理,她懂。
其实,极夜自己到没想到这层。要说不满,从参加工作起,他就不满了,自己的理想并不是当警察,可是干了一辈子警察的爷爷没有把他老爸控制住了,就铁定打上他的主意,非要把他安排进公安系统。也怪他自个儿不争气,学生时期贪玩儿要死,成绩不理想,最后毕业也只能随爷爷的愿儿进了警校,出来又被直接安排进了市局。本以为就这样一直混日子来着,直到上半年已经移民瑞士经商的老爸出了车祸,澜姨没有办法了,几次打电话过来说让他赶快过去,那么大个公司她看不住,她只想好好照顾他老爸。极夜一想,这样也好,辞了工作去瑞士重新开始。可报告一递上去,————这件倒霉的任务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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