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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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乐乐实在没力气化妆，刷牙洗脸，随便卷了个螺髻，套上暖和的棉衣，围上保暖的大围脖，她看向镜中的自己，脸色非常差，眼底隐隐泛着青色。她拧了拧眉，边咳嗽边从化妆包里取出唇彩涂了涂，她不愿让狄南担心，如果他还关心自己的话。……她打完卡走进设计工作室，同事们已然开始忙碌，每个人的桌前都堆满文件夹，当然，慕乐乐的桌前也不例外。“咳咳咳……副组长早上好……咳咳咳……”慕乐乐撇开头轻咳，嗓子眼里就像塞了一根鸡毛，痛痒难忍。“生病了？”“没事，小感冒。”“哦，其实我可以给你批病假条，但是你也看到了，工作配额已分配好，你不做别的同事还要加大工作量。”面对堆积如山的工作，赵副组长也只能在精神上同情慕乐乐。慕乐乐点点头，放下书包坐到办公桌前，她负责的区块是网游杂志插图及设计周边产品，高层最新指示，必须在一个月之内赶制完成六个月的设计图样，工作量着实不小。慕乐乐给自己冲了杯热牛奶，一手用纸巾堵住口鼻，一手操作鼠标，别人都在忙，她自然不好意思到处乱窜，看来只能熬到中午吃饭时间才能腾出点空闲时间。“乐乐，情人节过得怎么样？”隔壁女同事忙碌之余询问。“挺好的……”慕乐乐违心地回。“你在这工作也有一个月了，怎么从不见你老公来接你下班啊？”“他很忙，大小会议连轴转，咳咳……”慕乐乐宁愿相信这句话是事实。终于熬到午休时间，慕乐乐放弃吃饭时间，中午时电梯过于拥挤，她不想浪费时间，所以选择走楼梯爬上会议室楼层。很凑巧，无意间让她听到一段经理们的对话。“我就说董事长要离开一年半载吧？你当初还说不可能。”“可是，公司正在投标几个大项目，董事长现在选择离开显然不够明智。”慕乐乐心中咯噔一响，加快步伐跑上阶梯拐角，正是公司两位高层职员在抽烟闲聊。“请问，你们口中的董事长，是狄南狄董事长么？……”她下意识攥紧衣角。设计部部经理认识慕乐乐，是他属下职员。“慕小姐，这是公司内部调配问题，不会对职员造成任何影响，希望慕小姐不要外传。”他一板一眼道。慕乐乐木讷地眨着眼，一连串咳嗽震得心肺痛楚，她鞠躬致谢，随后推开安全通道大门，带着满头问号走向会议厅。守在会议室门外的保安拦截了慕乐乐的去路，要求她出示通行证。“我有急事找狄董事长，请通融一下。”“抱歉，没有通行证谁都不能进去，这是董事长的命令。”慕乐乐面对身材魁梧的保安，硬闯肯定是行不通，所以她乖乖离开，拐进回廊折角，站在火警报警装置前。她注视火警按钮外层遮挡的玻璃罩，从紧急救火柜中取出一把小斧子，用尽全身力气，手起斧落，“呯磅！”两声砸碎，她立刻用拇指按下报警器，紧接着，原本静谧的回廊间，即刻持续发出震耳欲聋的失火讯号！——警报刺穿了所有人的耳膜，会议室内外顷刻间乱作一团。慕乐乐办完坏事，一弯身躲藏在高大的植物后方，准备趁乱，一鼓作气冲进会议室。当会议室前方的电子门开启，慕乐乐本打算逆着人流钻进会议厅，却见狄南率先奔出会议厅，不等慕乐乐叫他，他已推开安全通道大门进入楼梯间，慕乐乐看不到他的表情，猜想他真以为失火而匆忙离开，所以她紧追其后，却始终最不上他飞快的步伐。他的脚步声消失在五层，设计部所在楼层。狄南推开设计室大门，目光急速扫视嘈杂的办公室。而副组长听到火警声正在收拾重要文件，惊见董事长大驾光临，刚准备鞠躬相迎，狄南一把扯过副组长手臂，急问：“见到慕乐乐了吗？！”“……”副组长抱着文件夹，指了指董事长身后的位置。狄南微微一怔，回眸凝睇，慕乐乐气喘吁吁地倚在门口，扑簌簌掉着眼泪。狄南望向慕乐乐苍白的小脸，不等开口，慕乐乐已扑到他怀里，她确实没想到，狄南风风火火冲出会议室是为了自己的安危，她终于见到狄南不冷静的一面……不容易，真不容易。“我好想好想你……”此时，保全部开启整栋大楼扬声器，汇报最新动态——“各部门注意，各部门注意，据可靠消息，有人恶意破坏火警报警系统，故意制造恐慌，火警已解除，火警已解除——”讯息一出，惊慌失措的职员们依次停滞躁动，但是，女职员拥抱老板的激情画面，似乎更值得躁动一下。狄南受到四面八方的关注，轻咳一声，示意慕乐乐跟他走。一路上，慕乐乐紧紧揪着狄南衣角，生怕他不翼而飞似地。到了董事长办公室，狄南合起屋门，慕乐乐依旧攥着他衣角不撒手，那小模样可怜兮兮的。狄南下意识抬起手，手指落在她头顶的上方，又缓缓收回，插入裤兜。慕乐乐悠悠地抬起眸：“我无意间听到经理们的对话，他们说你……要离开一段日子，是真的么？……”“嗯。”“去多久？去哪里？”“一、两年。至于去哪……还没想好。”“带我去么？……”慕乐乐看不出狄南的情绪，忐忑不安地问。狄南瞥看窗外，转身走到落地窗前，遥望着什么，考虑着什么，停顿许久，终于以平静的口吻说出：“在我离开之前，尽快办理离婚手续。”“你，你说什么？我，我没听清楚……”慕乐乐两脚一软贴上门板，眼泪跟着滑落。狄南深吸了一口气，面无表情地扭过身，一字一句，冰冷地说：“我一直不愿伤害你，但这段婚姻确实过于荒谬，我们之间的差距太大，我所需要的，是一位贤惠的妻子，一个成熟的女人，而二十出头的你，显然不能替我分忧。”“噗通”一声，慕乐乐瘫软在地，泪水模糊了双眼，刺疼了每一寸神经：“我在努力，我一直在为你努力改变，你一点都看不到么？……”狄南无法迫使自己正视慕乐乐的眼泪，她的泪，正是他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他压下拳头，指骨捻拧在坚硬的玻璃上，他却丝毫不觉痛感。“当初是我不够理智，乐乐，对不起……”慕乐乐咳嗽不止，偌大的空间，布满充足的氧气，她却快要窒息。“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爱过我么？……”“没有。”他合起双眼，用尽全力。慕乐乐攀附着门板，吃力爬起，跌跌撞撞走到狄南身旁，郑重重申——“看着我，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认真地告诉我，你从没爱过我。”狄南沉了沉气，侧过身，正视慕乐乐红肿的双眼……话在嘴边旋了又旋，却如鱼刺般卡在喉管里。慕乐乐伸出手，展现那枚璀璨的钻戒，她苦涩的笑容中染着一丝甜蜜：“不爱我，你不会千里迢迢跑到美国看我，不爱我，你不会在我校园里疯狂地寻找我，不爱我，你不会保存我的设计作品，甚至制成屏保，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你以为我瞎了？还是你以为三言两语就可以把我推开？我真的不懂，你怎么可以说出，你从来没爱我？……”狄南注视她悲伤又笃定的目光，心肺欲裂。“我告诉你狄南，最后一次告诉你，不管你因为什么理由选择逃避，决定抛弃我，我是不会和你离婚的……绝不……”慕乐乐的气息愈发孱弱，话没说完，眼前一黑，昏厥在地。“乐乐！”狄南及时抱住她的身体，这才发现她皮肤滚烫，他握起慕乐乐的小手，她的手指又是那么冰冷……狄南将她紧紧搂住怀中，十五年了，自从母亲过世之后，他再次为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红了眼眶。※※急救室门前，狄南一动不动地等候着。医生告诉他，慕乐乐患上急性肺炎，虽说不是致命病症，但也需紧急救治。方蓉正巧替父亲来医院开药，却没想到会遇到狄南。“小南，谁在里面急救？”“乐乐……”方蓉从没见过狄南失魂落魄的模样，仿佛全世界都死了，地球即将毁灭。她跑到急救室门前一看，顺便打探了一下慕乐乐的病情，而医生只是轻描淡写地告诉她，急性肺炎而已，不用紧张。方蓉不解地返回狄南身边：“喂，慕乐乐没事。”“我知道……”狄南压了压额头，陷入沉寂。方蓉心中泛起一阵酸涩，质问道：“狄南，我们交往五年，要说感情远远超越你那天真幼稚的老婆吧？你还记得吗？有一次我不慎摔断胳膊，你都不曾出现这么担心的表情，我真怀疑那些年你究竟爱没爱过我。”狄南缄默不语，爱过，肯定爱过，只是没有这么强烈，不可思议的强烈。方蓉是他生命中的过客，感谢她曾给予的爱，但是，彻底过去了。而慕乐乐用一种纯粹的感情感染了狄南，在她的世界里，没有名利，没有年龄，只存在一种信念。她是快乐的女人，也希望她的丈夫开开心心度过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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