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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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兆仪盯着她的眼睛：&ldo;你知道我是为了什么。&rdo;温晓心思早不在这里了。她再次低下头去，专心看着仿佛只是沉睡的吴维以。随后伸出手，白皙的手腕和手指就像鸽子一样飞出去，最后轻轻停留在了他的鬓角上。吴维以第一次是在飞机上醒过来的。他费力地睁开眼睛，身上好像被机器碾压过一遍，寸寸断裂；巨大的发动机的声音传入耳畔，有点熟悉和不真切，像是斯瓦特河边的千百只昆虫一起歌唱。吴维以大脑昏沉，所有的器官都不是自己的，从上到下的所有知觉都在丧失，连疼痛都模糊了。他使出全身力气动了动手指，才发现有人握着自己的手。&ldo;维以，你醒了……知不知道，我以为你永远都醒不过来……&rdo;温晓一直寸步不离，此时眼泪噼里啪啦忘下掉，滴落在吴维以的手背上。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刺激了吴维以的模糊成一锅粥的记忆，他动了动干涩的喉咙，费力地问：&ldo;你是……晓晓？&rdo;&ldo;是我，是我。&rdo;温晓的声音太过哽咽，还是流露出一点欣喜，仿佛不是她自己的。吴维以阖上眼睛，想不起温晓怎么在自己身边，艰难地问：&ldo;这里好吵，我在什么地方？&rdo;&ldo;飞机上……你在地震中受了伤，我带你去国外做手术。&rdo;简单的&ldo;地震&rdo;两个字勾起了他全部的回忆，这些记忆是如此的痛苦，大脑好像被人拿着把斧头从中劈开，他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死掉。这枷锁一样沉重的身体，如果能收舍弃，也不是坏事。&ldo;晓晓，帮我打听一个人，&rdo;吴维以上气不接下气，挣扎着动了动身子，结果全部的力气加起来也只能是攥紧了温晓的手，&ldo;陆筠，我同事，她怎么样了？&rdo;温晓想不到他都伤得奄奄一息还在牵挂着别人，又看着仪器上蹭蹭上升的心跳数字，一时间怔住，摁着他的肩膀，说了句&ldo;别急，别乱动，我慢慢打听&rdo;，随后叫醒了随行的脑科医生过来检查。大脑管不了肢体，到底是没了力气，吴维以很快平静下来，呼吸渐渐平稳下来。温晓盯着他的脸许久，又抹了把泪，转头跟医生低声交谈几句，那个年长的医生欣喜交加，说，大概是他运气好，脑部的创伤也许没伤到关键位置，所以他现在能醒过来，换了一个人恐怕是不行了。总之，具体的情况还要具体分析。吴维以喘息了几下，医生说的话断断续续地听了个大概，知道自己能活着绝对是个奇迹了，而这个奇迹能持续多久就没有人知道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只要能熬过这个劫难，就能活下来吧。他喘息几下，好容易攒下一口气，睁开眼睛问：&ldo;现在是晚上吗？飞机上……怎么那么黑？&rdo;温晓一瞬间手都凉透了。她惊恐的跟医生对视一眼，伸手在吴维以眼前一晃，他眼皮都没眨一下，黑色的眸子依然如墨玉，还有细碎的波光荡漾，可居然什么都看不到。温晓跟医生对视一眼，哆哆嗦嗦，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ldo;维以，你看不到吗？也看不到我吗？&rdo;吴维以是何等聪明，自从醒过来他就觉得有地方不对劲，此时终于想明白了。他慢慢阖上早就没有用处的双眼，意识逐渐混沌：&ldo;我……瞎了。&rdo;暗无天日的昏迷再次来临。[三十六]再次醒过来时他已经在医院住下来了，照例什么都看不到，身体像木头一样僵硬，完全动弹不得。手臂身体都在疼痛，唯独腿一点知觉都没有。身边人说着有些拗口的英语，他木然的听了一会，从语气判断大概是温晓和医生的交谈。温晓说话很快，单词跟倒豆子似的一个接着一个，几乎都要哭出来。吴维以咳嗽一声，他自觉声音不高，但是下一秒有人就抓住他的手臂，哭出来。他花了一点时间才弄明白他现在的状况。他昏迷了大概两个星期，如果再晚一点醒过来，大脑进一步损伤的几率就会呈几何级数增大；甚至彻底变成植物人都是有可能的。实际上他大脑已经被损害了，失明就是脑神经受到压迫后的反应。跟双目的失明相比，不停发抖的手，不能行走的双腿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了。真要说不幸中的万幸，是他其他方面还算正常。简单的测试之后，医生认定他智力没有被影响，专业知识牢固得好像镶嵌在他脑子里；没有出现很可能出现的失忆症状，记忆力还跟以前一样好，虽然不能说过耳不忘但也差不了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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