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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好冷啊。她已无力控制身体，任自己向下坠去。

突然，一道温暖的金光飘来，轻轻地托住了她。她看到了一双眼眸，只看到那双眼。好漂亮的眼睛，她记下了，在晕迷之前记下了这双眼。

镜花水月第九回追日志（四）

“出去！”一声轻叱震响在嫦娥的耳边，唤回了她的意识。是谁？他在让谁出去？嫦娥想着，可是很快恢复了的知觉让她感受到体内翻涌着的两种极端的力量。一股至阴至寒，盘聚在她的五脏六腑，似要将她冻结，吞噬，而另一股炽热的真气则从她的印堂澎湃而入。这两股力量势同水火，搅得她身体里忽冷忽热，一时如被冰雪，一时如同火烧。

嫦娥用力张开双眼，看见一只手掌正悬在自己的头上，那么靠近自己的双眼。在手掌的后面，她模糊地看到了一个男子的身影。“你在干什么？”她挣扎着问。

“出去！”男子的声音夹着怒意，她顿感体内阳气大胜，而那股阴寒之气攸地从双足飞逸而出，随即额上的手掌也撤开，她的身体如同一个被泄了气的皮球，空虚而乏力。她好奇地望向救了她的那个男子，想看清楚他的模样，可是那男子却一个转身，向那水汽逸去的方向虚空一抓，留给她一个挺拔的背影，让她只看到他穿了一身金灿灿的衣服。

男子收了那团妖气，团在水中抛球一般地玩着。他从怀中取出一个锦囊，把那妖放入其中，这才转回头，对嫦娥微微一笑：“没事了，嫦娥仙子可以继续跳舞了。”这一笑明亮灿然，好象凝结了世间所有的光华和美丽。还有他的那双眼，好漂亮的眼睛，让嫦娥忆起，就是这个男人高高地纵起，将向下坠去的自己托起。

“谢谢你救了我。”嫦娥挣扎着坐了起来，她向四周张望了一下，发现此神居与他方不同，到处金碧辉煌，光华夺目，便问：“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我的光华居，看着不习惯是不是。我也不喜欢，可是没办法，这地方的下面就是神驭台，太阳的光芒每日里照着，只能是这个样子了。”

“光华居？你是羿神？”嫦娥惊大了一双眼睛，她知道可以居住在神驭台上，享受日之光华的只有后羿，当时天帝和旦后唯一的儿子，天界的羿神。这羿神在天界司驾日之职，可说是天界里拥有天帝旦后之下，众神仙之上的无上尊贵，一般小仙是无缘得见的。

听了嫦娥的话，羿神又笑了，“你真是很奇怪，原本只要看到我的人都会一眼就认出我，你是怎么会事。你这样让我很没面子啊。”嫦娥以为他生气了，忙道：“对不起，我只是不相信羿神会亲自救我。”

“我为什么就不可以救你？你跳得舞很漂亮。我当时就在想等你跳完这只舞后，一定要认识一下嫦娥仙子。没想到很快就让只小妖结了这心愿。”他边说边把玩着手中的锦囊，一脸灿然的光芒，让人无法逼视。嫦娥好奇地盯着他手中的锦囊，道：“到底是什么东西进入了我的身体？”

“它啊，是芙蓉花精。你要不要看看？”说着，羿神将手中的锦囊打开，凑向嫦娥的眼前，嫦娥定睛细看，只见囊中有朵小小的荷花的影像，五色光芒照射之下，尽极美态。她不仅叹了一声：“真漂亮。”不想那花精闻声竟化作一道金光，破五色光芒而出，直向她的面门袭来，吓得她踉跄后退。

“不要命的家伙。”羿神怒叱一声，锦囊中的五色光芒尾随花精而出，很快地束缚了它，将它收入了囊中。嫦娥不明所以，怯怯地道：“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它太喜欢你了。”羿神望望嫦娥，突然似笑非笑道：“你过来。”嫦娥依他的话走进了几步。“再过来一点，到我身边来。”嫦娥只好走到他身前，仰头望他。没想到羿神竟抚着她的脸左看看，右看看，细细打量起来，连头发根也不放过。她一头雾水，道：“你在干什么？”

“我发现你真是很漂亮，难怪会让这千年得道的花精乱了性。这株荷花原本是九重天第九格天帝居中的一株扶壁芙蓉，虽是花精，因为身份尊贵，很是骄傲。为了让它参加旦后诞，赤蔼不知对它陪了多少笑脸和好话。可是当你在它身上跳舞时，它竟为你的美貌吸引，一时把持不住，入了心魔，这才摄入你的体内，让自己数万年的道行毁于一旦。”

原来是这样，花精入体，原是因自己那一舞，嫦娥不禁为这花精惋惜：“你要把它怎样？”

“还能怎样，它已入了魔。当然是贬到人间去历苦劫。”羿神淡然道。那花精在锦囊中似乎已知道了自己命运，不停地挣扎扭动着。嫦娥看了心头一酸，抬头对后羿道：“羿神，你可不可以放它出来，我有话对它说。”

“放它，你没见它对你并不死心，如果我放了它，只怕它还是拼了死也要和你合而为一。”

“它闹到这个地步，都是因为我，你让我和它说句话吧。”

羿神望着嫦娥，无言地打开了锦囊，只见那道荷花影子被五彩光华绑缚着，依然不停地挣扎着。

“我可以叫你芙蓉吗？”嫦娥对那荷影微笑着说，“你住在九重天吗？真棒啊，你知道吗？我原本是一个人的影子，也修身好多年了，可是我现在只住在八重天，你比我厉害多了。你为什么要那么傻，与我合而为一有什么好，你还是花精，我也仍然是一道影子。就为一时的虚妄痴恋，损了自己的万年造化，值得吗？我不知道你是怎样才修得这尊贵的身份，一定很辛苦吧。所以你才应该珍惜对不对？我不知道什么是魔，可是它让你做了这样伤害自己的事，一定不是好东西，还是摆脱它吧。”

花精听了她的话，安静了下来，可是全身的光芒也荡然无存，想是嫦娥的话说中了他的心事，只见它攸地一声把自己埋入了锦囊深处。

“你要下凡重新修炼了，要加油啊。我要这里等你好不好？等你重新修成正果，位列仙班，我一定是你第一个朋友，也是最好的朋友。”嫦娥依然笑着说。只见那花精身上的五色套锁一点点地淡去了，它飘到嫦娥身边，轻轻地环绕着她转了三圈，然后化作一道白气，飘出了光华居。

嫦娥知花精已解开了心魔，自觉地历劫去了，心中非常开心，转头对羿神道：“它这样子下去是不是会好一点，真希望可是早日再看见它。”不想羿神并不答话，只是呆呆地盯着她看。“喂，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她不解地问。

羿神淡淡地笑了：“有，怎么没有。我只是想通了一件事。”

“是什么？”

“如果仅仅是美丽，你是无法打动万年花精的。我终于明白它为什么要为你放弃了万年造化。因为，你是这世间最美好的。”笑容在他唇边淡淡地化开了，散落了一片明媚的光华，让嫦娥的心深深地陷入了他的笑容中。听过好多称赞的话她都是左耳进右耳出，可不知为什么，这一次，她竟会开心不已。一种很奇怪的情愫在心中暗暗地漫延生长，她不知那是什么，但是她很喜欢这种感觉，希望它能继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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