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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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上个月，父母以不容商榷的口吻命令他报考商学院。想到必须放弃当医生的理想，田西只觉内脏似被密线缠绕，一层一层，裹得他透不过气。正在这时，安妮提议让他们中一人去追求方丹绿，其他人则下注，看多久能搞定她。田西决定这次要亲自出马。他要放出心中那头兽。一切都如计划中进行，她始终逃脱不了。但是……当游戏结束时……田西第一次觉得自己做错了。他嗅到了甜腥温热的血，从她的胸口蔓延出来。他重重地伤了她。忽然，她止住脚步，缓慢地转过头来，用一双绝望到平静的眼睛，看着他：&ldo;一切都是假的？&rdo;她问道，声音轻得像游丝。田西无法回答。方丹绿抽出自己的手，低低地说了三个字：&ldo;没关系。&rdo;然后，她走了，缓慢地，苍凉地，万念俱灰地，走了。两天后，她在去离岛的路上跳海自杀。……三人蜗在楼上的客房中，将门窗全部反锁，相对默默无语。&ldo;是她干的吧……那个，叫方丹绿的女人。&rdo;金怀瑾打破沉默，声音因紧张而有些低哑。&ldo;方丹绿十年前就死了。&rdo;安妮静静否定。&ldo;那霍雷霆的头是自己割下来的？&rdo;金怀瑾冲她大吼起来，自从目睹了厨房的情景后，他以往的闲适得意再无踪迹。安妮默然。金怀瑾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看不见任何反应，一下泄了气。他跌坐在地上，无助问道：&ldo;我们现在该怎么办？&rdo;&ldo;等天亮，然后去把施迎故找回来。&rdo;&ldo;妈的！谁管他，我问的是我们该怎么办，难道就在岛上等死？&rdo;&ldo;最多不过三天，家人看见我们没回去，自然会来寻找，再忍耐下，一定可以离开这里。&rdo;安妮笃定。金怀瑾稍稍安下心来，但依旧烦躁不安，便拿起矿泉水‐尽管腹中空空，但在场的人是绝对没有胃口吃下任何食物‐他以水当酒，猛地灌着自己。但那毕竟不是酒，醉不了人，最终只得擦擦嘴，倒头大睡，换种方式逃避这一切。安妮转头，看见田西正坐在窗前，月光下，他的脸是清寒的。而他的背景，是一窗婆娑树影，凄寂暗夜。安妮靠近他坐下：&ldo;在想什么。&rdo;田西没有回答，从看见那张照片开始，他再没有说过话。安妮看一眼窗外黑黝黝的横斜曲张的树枝，轻问：&ldo;是她吗？&rdo;月光斜斜照入，水一样洒在地上，深深的白，没有血色。所有的人都没有血色。血，在下午已经流尽。不，是在颈脖被砍断的瞬间，喷涌而出。田西缓缓闭上眼，记忆回到10年前：&ldo;那天，我拉着她的手，她的指尖很凉，但她说&lso;没关系&rso;。那是她最后对我说的一句话……没关系……我以为她不怪我。可她却杀了自己‐她宁死也不原谅我，宁死。&rdo;声音经过尘封的时间，变得恍惚苍凉，在这黝闷的房间中絮絮飘荡，无方向地。安妮看着他，以一种从未有过的平静：&ldo;也许，她的死和你无关。&rdo;&ldo;是，和我无关，我并非存心。&rdo;田西讪笑，拧开矿泉水瓶，仰头喝下，那水在夏夜潮热的衬托下出奇的冰凉，穿过他的咽喉，连带声音也变地冷冷的：&ldo;活着的人怎么说都行。&rdo;&ldo;田西。&rdo;安妮低垂着头，额角抵着墙壁，整个人埋在黑暗中，只听得她轻问道：&ldo;在那场游戏中，你喜欢过她吗……哪怕是一点点？&rdo;田西静默。可内心却绝非外表似的波澜不惊。他喜欢过她吗？多年来，萦绕着自己的是无尽的愧疚与悔恨，但……是否还有些别的。在丹绿低着头，细声说道你想做的事总是能做到时，他不是无动于衷的。因为这句话，他断然拒绝了父母的要求，报考了医学院。他想把这个消息第一个告诉给她。但那时，她已经不在。&ldo;晚安。&rdo;等不到回应，安妮不再强求，自顾自睡下。也许是太想逃避的关系，田西觉得今天特别的累，在他眼中，月光渐渐氤氲成模糊的一片，再也看不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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