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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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主对木代说，这人是上了年纪的，要打听二十年前的事，找她没准有门。总算是有了一线希望。木代找了个公共电话，给郑梨打电话说，有事，晚饭档可能赶不回去。打完电话，就近找了个茶座，点了咖啡，还有冰淇淋，别看南田县是小地方，消费档次并不低，两样点单耗去她小一百。木代想起郑水玉的话，觉得自己的确也没怎么为自己打算，眼下她似乎是提起十二万分的热情去过&ldo;现在&rdo;，但是，不考虑未来。为什么呢，大概是对未来，总也没什么期待和信心吧。她坐在靠街的位置，慢慢啜吸着咖啡等白天过去，脑子里什么都不想，眼底像幕布，映了一辆辆过去的车，一个个过去的人。六点过一刻，终于看到对街出现了一个推着玻璃摊车的老太太。木代赶紧出去，小心地避让车辆，站到摊车面前。她先不问，捡了好多串串，各色各样，付钱的时候，觑着老太太脸色不错，才说：&ldo;奶奶，我跟你打听个事儿，这一片……以前是不是个四方方的旧楼啊？&rdo;老太太正帮她装串，塑料袋在干结枯瘦的手指间哗哗作响：&ldo;嗯。&rdo;木代没来由的有点紧张，尽量平静的说下去。&ldo;那从前，住在楼里的人，你有印象吗？&rdo;老太太沙哑着嗓子，把装好的塑料袋递给她：&ldo;这个不好说，十八块。&rdo;木代递了张一百块过去，老太太接过来，对着玻璃柜里悬挂的电灯照了又照。木代说：&ldo;不用找了，我想向你打听个人。&rdo;老太太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似乎不相信有这档飞来的好事，又似乎对钞票的真实性产生怀疑，更加仔细地去检查钞票的真假，还伸出食指蘸了下唾沫，在纸币的边缘处捻了又捻。&ldo;有一个女人，那个时候，二十多岁吧，三十不到。打扮的好看，化妆，穿高跟鞋，很多时候穿红色的高跟鞋……&rdo;老太太喉咙里发出嚇嚇的声音，像干笑，又像裹着痰，说：&ldo;她啊。&rdo;木代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ldo;你知道？&rdo;老太太含糊着：&ldo;她跟人家睡觉，人家女人上门来闹，头都砸破了。&rdo;又指身后的楼，好像当灯火通明的商务楼还是那幢暗沉沉的老楼：&ldo;那时候，整幢楼都没那么穿的。还化妆，正经女人化什么妆！&rdo;居然真的打听到。木代百感交集，忽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周围很吵，但是感觉上，长长的街巷，只站了她一个人，冰凉的风一拂，把整个人都吹透了。她觉得鼻子有点酸。&ldo;你知道她后来……去哪了吗？&rdo;老太太脸一扬，表情里透出刻毒的意味来：&ldo;死了！这个女人，心肠坏的！&rdo;她咬牙切齿：&ldo;我听说，她得了爱斯病，那个病，没有不死的。&rdo;爱斯病？aids？木代心头激灵灵打了个战。老太太说：&ldo;这个女人心肠坏的，人家说，得了爱斯病，血也是脏的，她自己用针管抽了血，往同楼住户的锅里滴……&rdo;木代的脑子嗡嗡的。她模糊记得，当年的老楼，灶台都在走廊里，一到午餐时间，整条走道都飘香，有时候，邻居走过，会揭开别人家的锅盖瞅一眼，问：&ldo;吃什么呢？&rdo;&ldo;被人发现了，打的要死。人家说，她那个病，潜伏很多年，得有十来年吧，吓人啊，我记得她还有个囡囡，小囡囡是她生的，病根肯定也带下去了，但是那个囡囡就不见了……&rdo;她神秘兮兮，板黄的残牙在灯光下泛着亮，声音压的低低：&ldo;人家都说，她知道得了病之后，把囡囡掐死，扔到河里了……&rdo;木代张了张嘴，没有说话，耳边忽然乱作一团，顿了顿，她忽然转身，快步离开。老太太叫她：&ldo;姑娘，你的串串儿……&rdo;木代像是没听到，越走越快越走越快，专拣灯光不亮的地方走，到最后简直是用跑的了。末了自己也不知道停在哪里，周围还是有人、有灯光、有声音，她低头看自己的手，看手背上淡青色的筋和忽然间就没了血色的皮肤。‐‐她得了爱斯病，那个病，没有不死的……‐‐得了爱斯病，血也是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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