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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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韧一直上下微移着水眼，看了很久之后才说：&ldo;他身上没有伤痕，至少我看来，没有明显的外伤。我怀疑，他到海底的时候，人还没死。&rdo;说着，指了下画面上的氧气瓶：&ldo;这种氧气瓶，一般情况下可以支撑两个小时，但是海水越深，能够持续的时间越短，我假设在这个深度，他可以使用一个小时左右。&rdo;炎红砂陡然惊怔，猛地抬头：&ldo;有一天晚上，我叔叔给我打过电话的，我手机……&rdo;她习惯性地伸手去摸，想给他们看来电记录，摸空了才反应过来，手机早就掉海里去了。她努力回忆那一晚的情形。是在半夜，因为那时她已经睡了，似乎看到叔叔在海底，拼命地想往外爬，双手深深陷进海沙，脸色惨白，眼睛里布满血丝，带着哭音叫她：&ldo;红砂，我不想死在这里……&rdo;她打了个激灵从梦里醒过来，发现电话是接通状态，电话的那一头，海浪声好大好大。这件事，木代还是第一次听说，一万三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进来，倚着门框听得入神。罗韧问她：&ldo;然后呢？&rdo;炎红砂咬着嘴唇：&ldo;那头没有回答，过了会就断了，再打过去，有时是关机，有时说不在服务区，总之再也没接通过。&rdo;她怕大家不相信：&ldo;真的，我也以为我在做梦，但是我手机上真的有那通来电……&rdo;她懊恼之至：那是最好的证据了，手机怎么就丢了呢。罗韧沉吟了片刻，说：&ldo;推测上，是圆得通的。&rdo;大家都看罗韧。&ldo;有些至亲的人，在生死关头，会有类似的心灵感应，看到水眼的画面之前，我们还可以说，红砂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因为她最后一次跟炎九霄通话，炎九霄是在海边，这个场景折射到她的梦里，潜意识会觉得炎九霄淹死了。&rdo;&ldo;但是在看到水眼的画面之后，这个梦，就很值得玩味了。&rdo;他问炎红砂：&ldo;梦里，你是看到你叔叔在海底爬了一段距离，还是只是拼命往外爬？&rdo;炎红砂擦了一把眼泪：&ldo;往外爬，很使力的样子，但是好像没有爬动。&rdo;木代短促地啊了一声。一万三把她的话说出来了：&ldo;假设，我假设啊，那只蚌把你的叔叔拖下了水，在这个过程中，人极度挣扎惊恐，会消耗大量氧气。那个时候，氧气瓶行将耗尽，你叔叔处于极度缺氧的状态，同时，他的腿被困住了，所以你看到，他借助海沙往外爬，很使力的样子，但是始终没有爬动。&rdo;炎红砂的身子颤栗了一下：这样的场景太可怕了，叔叔没有被淹死，是氧气慢慢耗尽死去的吗？罗韧有些不忍心，轻轻叹了一口气，把话题转向另一个方向：&ldo;打电话也合理，你叔叔之前就拍过老蚌晒月的视频。准备了潜水装置之后，手机也会做相关处理，方便水下拍摄‐‐他的手机应该装了抗压的潜水外壳和防水袋，也就是说，在水下可以通话，但是有一点他可能没考虑到，水下信号弱，为了和周边基站联系，电量消耗会大。而且海水热量来自太阳辐射，离海面越深，光照越少，温度越低，又会极大消耗电量。&rdo;炎红砂怔怔的：所以电量耗尽是合理的？她之前还在心里怪过叔叔，下水的时候，至少把手机充满电啊。眼前突然模糊：所以叔叔当时，确实是在海底，拨了她的电话？一万三有些奇怪：&ldo;如果当时可以拨电话，为什么不……为什么不打给炎老头呢？儿子跟爹更亲些吧？&rdo;前一晚上，罗韧简单给他说了一下炎红砂的来历，一万三心里知道个大概，起初他是想说，为什么不拨110求救，转念一想，当时一定情况危急，毕竟是在海底，位置难以勘定，炎九霄知道拨了也不可能得救，留着最后一点电量，同亲人告别。炎红砂哽咽着解释：&ldo;我爷爷眼睛不好，电子屏的这些东西，我们很少让他看。手机屏那么小……&rdo;懂了，所以他选择打给了炎红砂。炎红砂痛哭失声：&ldo;都怪我，我晚上睡觉太死了，要不然，我就可以跟叔叔说话……&rdo;罗韧打断她：&ldo;不是的。你叔叔拨通你电话之后，手机就不在他手上了。&rdo;&ldo;因为你在电话里听到了海浪声，海底是不可能有海浪声的，也就是说，那个手机至少是到了海面上，或者海岸上。&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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