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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罐盖打开,递过来,我探头一看,又黑又大的药丸子,连忙想伸手去推,眼前这只手,看着丝毫没有使劲,却不是我能推得过去地。
“蝶舞,你手心这些是怎么回事,你都没有和姐姐说。”莺歌夫人也被我地惨状吓到,一边让丫鬟先送方师傅出去,一边又让巧儿取出药酒纱布,我盯着方师傅拎着那只木箱子,弯着腰,慢慢往外头走,一时竟然放不开目光。
大概是烧得厉害,思绪一下子飞得很远,心里头想的只是那个人地名字,许箬荇,许箬荇,想得心尖似被麻绳狠狠地,狠狠地用力抽紧了。
阿北的手还执着地举在我鼻子下面,我用手指尖捻起一颗,放进嘴里,他将罐盖啪地关起,彩罐子直接送进我手里,嗳哟,要知道这药比黄连还哭,我铁定不会这么干脆地往自己嘴里塞。赵,他莫非是看我没被火烧坏,所以想用这药把我苦死,下意识地想拒绝收这一罐,收下表明,我将继续把剩余的这些都吃完,手还没沾到边,想到赵说过那只把十个我卖掉都不够买的白瓷瓶子,如果那个很值钱的话——
罐子被我像宝贝似的抱进怀里,丸子太大,说话都口齿不清了:“请代我和王爷说,多谢他的照顾。”
阿北转身出去,拖进另个人来,要不是他眼明手疾抓着那人衣领,小身子已经直接扑进我怀里头,身子被脱离开我有尺把的距离,手脚还不死心地扑腾着:“姑娘,姑娘,我以为见不到你了。”
我笑眯眯地望着她,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菊儿,你算是我的福星还是灾星呢。
阿北是什么人
阿北完成自己的工作,道别也不用多说一声,只是对我一个人点下头,我报以笑容表示感谢,他十分干净利落地走人,莺歌夫人盯着他的背影,神色中颇有顾忌,居然也不敢多说他半个不是,等他走得不见人影,再转头来对着菊儿时,就没这么客气了,两道柳眉倒竖,要不是我两颊泛红,烧得不清,怕是这月黑风高夜,可怜的小丫鬟又要被拖出去挨板子伺候。
菊儿用两只手指抓着我的衣角,半个人躲在我背后。
“姐姐,我觉得头晕目眩,想先回房歇息。”病人最大不是吗,赵着人将菊儿送回来,也是为了她是我的贴身丫鬟,王府里头丫鬟虽多,派个脸生的过来,别说是我不习惯,莺歌夫人怕也是要防着三分的。
怎么说,王府后院也是个小小的后宫,里头的故事复杂到,叫人一想便能头大不已,女人多是非多,这道理,由古至今没有变过。
莺歌夫人用手摸摸我的额头,又摸摸我的脸颊,轻声叹了一口气。
“将姑娘扶回房里,好好照顾,姑娘有个不是,全拿你来问罪。”巧儿也瞧出莺歌夫人的疲惫之色,经过半宿的折腾,哪个女人的脸色都不会好看。
“姐姐早点休息。”我和菊儿两个半搀半扶地,跌跌撞撞回到客房。沁芳阁的客房比我那间睡房还要大一倍,被褥已经换过干净的,我是手脚并用地往床上爬去。人还没有放平,又像个弹簧似地跳起来:“菊儿,菊儿,快把伤药拿过来。”说完这句,已经是细若游丝。痛得直发出嘶嘶吸气声。鼻息中闻到一股似薄荷非薄荷的清凉味道,定定神后。才发现是由自己的呼吸中传出来的,是方才彩罐里头的药丸在起效。罐子还被我牢牢抱在怀里头呢。
菊儿含着泪,抽走我怀里地东西,替我将整只手里三层外三层地包成粽子状:“姑娘,这罐子,我先替你收起来。你就这么宝贝,我瞧着夫人地脸色可不好看。”
“这罐子很值钱。”以后,离了这里,将罐子卖了怕也够我游山玩水吃个一两年。
菊儿呆呆地问道:“姑娘不是因为,是王爷赏赐的吗。”
是王爷给地,但绝对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也懒得辩解,将外衣脱下,中衣解开。整个背露出来:“菊儿。怎么我背后痛成这样。”
“姑娘,好大地燎泡。我数数,一,二,三……怕是有七八个,你忍一忍,我替你挑破上药。”她将药包里的银针在烛火下烧红消毒,手势很轻很轻。
“前头王爷的意思是,我今晚会很辛苦,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这会儿算是知道了。”火烧内毒反噬,高烧外加皮外伤,伤处又是在背后,睡都睡不好。
仰卧肯定是不行,侧卧的话又会压到伤势也十分严重的手臂,我调整了几个位置,最后决定还是俯卧:“菊儿,你睡在哪里?”
“姑娘,你不用担心我了,我哪里趴一趴都能应付地过去。”她迁就地,在我身前蹲下来,双手按着床沿,“姑娘,你自己好好养着,烧得整张脸都红彤彤地,要不要喝点水?”
平时不是都说烧糊涂,烧糊涂,怎么我这会儿头脑还特别清楚,连皮肤表层的痛楚都感觉地一清二楚,很多问题在脑子里头盘旋不去,到底是谁在听风居放了火,试图烧死我们,为何火势冲天,后院却如此安静依然,如果不是我们放声高喊救命,赵又正好带人赶过来,后果,后果不堪设想。
看赵的神态,怕是已经知道幕后黑手是哪个。
他不说,我不问。
大家就准备这么让事情默默地湮灭而去。
“菊儿,你知道那个阿北是什么人?”第一次见赵时,他并没有出现,不过两个人之间有种特别默契的气场,借用赵的话来说,在王府里头,不用这么多规矩,阿北就是第一个不用恪守规矩的人,直闯莺歌夫人的闺房,来去沁芳阁,连声招呼都不打,当然,他的唇舌不管用,想打招呼都没法子,莺歌夫人看来对他的忌讳比我想得还重,简直到了敢怒不敢言地地步,想想好笑,阿北,他幸好是个男人,不然仅仅是嫉妒地女人的目光就能直接杀人了。
菊儿将我放在外头地手,收进被子里面,起身倒一杯温热的水,递传到我唇边,让我很小口地可以吮吸着喝:“阿北跟着王爷好些时候,听说嗓子受过伤,不能说话,不过耳朵却很灵敏,是王爷的左膀右臂,武功好着呢,姑娘看王爷对他的态度,可见一斑。”
不是主仆那样的关系,更像是朋友,或者说,是师兄弟那样,小莫和小苏,在眼神交流时,往往也会流露出相同的默契。
“姑娘,你在想什么呢。”菊儿的小脑袋枕过来,眼睛看着我的脸,“那些收在梳妆台下面的细软,都没有抢出来,我连自己是怎么被救出来的都记不清楚了。”
“是阿北把你拖出火场的,那时候,你已经晕厥了。”
“姑娘的那些细软,真是可惜了。”
“性命不比这些身外之物更加可贵吗。”我在枕头上转动下脖子,眯眼笑道。
烧点的那些东西里面,我想仔仔细细地想一遍,是什么让它们不得留下,然而酥酥麻麻的感觉慢慢地爬了上来,屋内的装饰在晃动着,即使是闭了会儿眼,再睁开后,还是于事无补,身体快撑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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