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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闻言更是糊涂,一齐朝西海鹿女望去。西海鹿女花容微变,冷冷道:“你胡说什么?”隐觉不妙,但心中惑然,不知拓拔野究竟想说什么。拓拔野哈哈大笑,朝着八荒殿中的寒荒国群雄朗声道:“楚国主、拔祀汉将军,你们还记得那夜情形吗?”楚芙丽叶柔声道:“自然记得。那夜酒宴进行了一半,突然飞来了一对比翼鸟,公子就追着它们走了。我们心里都好生奇怪、担心,不知发生了什么急事。”拓拔野微笑道:“多谢国主挂怀。那夜我之所以会突然不告而别,实在有不得已之苦衷。今日当着天下豪杰,我就将此事的来龙去脉说个清楚。”姑射仙子瞧着他洒落不羁地临风而立,一付成竹在胸的自信姿态,心中怦然,俏脸莫名地一阵酡红。不知何以,适才慌乱、羞恼、气怒的烦杂心情登时烟消云散,心湖逐渐平定下来。拓拔野朗声道:“那夜比翼鸟脚爪上缚了一个布条,上面写着‘姑射有难,速来相救’……”众人轰然。纤纤美目凝注,迷惘讶异。她记得那夜分明是自己索要比翼鸟,拓拔野方才穷追不舍,为何他竟突然改口?想起拓拔野追随比翼鸟,因缘际会救出姑射仙子,冥冥之中似有天意,心中陡地一沉,酸妒难抑。拓拔野不待水妖反应过来,大声道:“姑射仙子当年对我有救命之恩,听说她有难,岂能不救?于是随着比翼鸟飞到了钟山,再随着它钻入密道,进入烛鼓之专用的密室,看见仙子被下了春毒,散去真气,困在象牙床上……”众人听他所说与水族言辞迥然两异,登时又是一阵轰然,议论纷纷。乌丝兰玛柔声笑道:“拓拔太子巧言令色,想要混淆视听吗?你率领数十名蒙面大汉袭击姑射仙子之时,我们可有几十个证人,看得清楚分明呢!”声音清晰有力,登时将各殿中的喧哗声压了下去。西王母淡淡道:“姐姐稍安毋躁,听他说完再下结论不迟。”成猴子尖声笑道:“就是嘛!臭婆娘,如果你心里没鬼,干嘛掩人耳目?”龙族群雄轰然应和。四海殿、黄土殿中也有不少人跟着起哄。拓拔野朗声道:“我突然听见石门外有一个男子尖声说道:‘那小子真会来吗?你的比翼鸟能寻着他吗?’一个女子答道:‘他若是不来,我……我就亲自放了姑射仙子。’男子叹道:‘你这是何苦!’那女子恨恨道:‘谁让七郎说过纳我为妃却又一再食言?他对姑射垂涎已久,今次费尽周折,和句木神一齐设下陷阱,好不容易才将她抓住,一定不会放过她了。’”青木大殿中登时又是一片沸腾,木族群雄纷纷叫喝道:“拓拔小子休得胡说!”“句木神正气凛然,天下景仰,岂会做出这等事情!”拓拔野充耳不闻,一边大声说话,一边注视西海鹿女腰上悬挂的鹿皮鼓,那鼓上写着两个娟秀的小字“仙鹿”,当下拢着袖子,悄悄撕下一片布幅,从指尖迫出几滴鲜血,仿着那笔迹写下几个字。口中却毫不顿止:“那男子道:‘你和七郎已经这么久了,他妃嫔女奴多不胜数,这次你又何必吃这么大的醋?’那女子心烦意乱道:‘童子,你不知道,七郎对她情有独钟,得了这贱人之后,必定不理我了。这贱人喝了无忧水,被我下了春毒,又被你和百里法师散去真气,不能反抗,唯有乖乖从命。倘若日后她知道是被我们所害,必定想方设法报仇。你想想,七郎对她必是言听计从,还能不依着她杀了我们吗?’那男子默然不语。”水族众人听他模仿两人口气,惟妙惟肖,分明是西海鹿女和九毒童子!西海鹿女桃脸越来越白,蓦地明白了拓拔野的用意,“啊”地一声低呼出声!惊怒交集。拓拔野倏地戟指鹿女,喝道:“我一直不知道传信给我的人究竟是谁,今日听了你的声音,才知道原来是你!”此言一出,八殿更是人声鼎沸。西海鹿女花容惨变,顿足怒道:“臭小子,你胡说八道!”拓拔野扬眉微笑道:“是吗?难道诸位不觉得奇怪吗?若不是你以比翼鸟带路,领着我从密道进入洞室,我又怎会那么凑巧地由千里之外的寒荒城赶到,从烛鼓之魔爪下救出姑射仙子?”水族众人对当日拓拔野为何会突然赶到钟山,并出现在那固若金汤的密室中,都是颇为疑惑。烛龙多疑成性,早已怀疑有内奸通风报信,为他引路,暗令各路侦兵探察。此刻听拓拔野这般述说,对当日水、木两族的阴谋了若指掌,诸多细节毫厘不差,不似胡言所能为之;而鹿女与烛鼓之的暧昧关系,更是水族人所尽知,她妒恨之下做出此举,倒也并非全无可能。众水妖疑心大起,纷纷朝西海鹿女望去。鹿女怒道:“臭小子,你……你无中生有,想要挑拨离间,栽赃陷害!”慌乱惊惧之下,连说话声音都颤抖起来。拓拔野心道:“他奶奶的紫菜鱼皮,我无中生有、栽赃陷害还不是向你们学的吗?”哈哈笑道:“你现在想要狡赖太迟啦!这是你当日写的密条,让大家看看是不是你的笔迹!”蓦地从袖中抖出那条准备好的布幅,高高举起,“姑射有难,速来相救”八个大字艳红跳脱,赫赫醒目。那字迹与鹿女毫无二致。水族中人立时哄然一片。鹿女“啊”地一声尖叫,狂怒恐惧,那张妖艳的桃脸几乎变形,朝着四周水妖颤声叫道:“不是我!不是我干的!”拓拔野厉声道:“证据确凿,还敢狡辩,如果不是你和九毒童子通风报信、故意挖掘密道放我通行,为何当我擒住烛鼓之时,你们竟会突然从密道中冲入,及时解救?天下竟有这般巧的事吗?”西海鹿女见水族众人面泛杀意,冷冷地盯着自己,想到族中对叛徒奸细的残酷手段,恐惧得几近崩溃,突然嘶声大叫道:“我没有通风报信,我挖那密道只是为了偷看七郎迷奸姑射仙子!九毒童子可以作证。”众人轰然惊呼,尽皆怔住。西海鹿女一言既出,方知中计,娇躯剧颤,面如死灰,蓦地跪坐在地,瘫作一团。八合大殿一片死寂。过了片刻,龙族群雄方才如梦初醒似的欢声雷动,水族众人则面色铁青,默然不语。乌丝兰玛与句芒对望一眼,碧眼中杀气一闪而逝,恼恨狂怒,却又偏偏无可奈何。水妖诬陷拓拔野谋弑烛鼓之,乃是建立在拓拔野迷奸姑射仙子未遂、嫉恨之下杀人灭口的谎言之上,此刻这谎言一旦戳穿,其指控自然不攻自破。拓拔野微笑自若,怡然扫望水、木群雄,不动声色,心中却如释重负,仿佛虚脱了一般。大风吹来,满背都是凉飕飕的冷汗。他孤注一掷,故出惊人之语,选择西海鹿女为突破口,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无中生有,大打心理战,实在冒了极大风险。一旦鹿女不上当,死死咬住不松口,那伪造的布条再被揭穿,那便狼狈不堪,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生死攸关,更关乎姑射仙子清誉,这一场舌辩竟比白刀相斗更加凶险艰难。暗呼侥幸,浑身说不出的疲惫,说不出的轻松。乌丝兰玛淡淡道:“烛公子有没有做出这等事,还持查证。如果真有此事,我们自会向木族请罪;但倘若是本族中有奸细妄图勾结外人,嫁祸烛公子,我们定不轻饶。”言下之意竟暗指拓拔野与西海鹿女串通一气,诬陷烛鼓之。鹿女闻言浑身簌簌,脸色青白,怨怒憎恨地瞪视着拓拔野,眼中几欲喷出火来。八合大殿嘘声大作,就连八荒殿中也有许多蛮族瞧不起水族的狡赖行径,公然支援拓拔野。乌丝兰玛听若罔闻,淡淡道:“拓拔太子适才自称烛公子之死与你有莫大关系,不知又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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