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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喝到夜深人静时分,方才兴尽而归。
临走时,郭志杰十分自然地从大醉的林七身上解下钱袋,一边结账,一边对谢承安道:“谢兄弟,咱们说好了,你那两本书若是想找买家,一定得找我!价格上好商量,我绝对不会让你吃亏!”
谢承安笑道:“好说,好说。”
谢承安背起书箱离开酒楼,连拐了好几个弯,直到走上一条僻静的小路,才和扶桑说话:“扶桑姑娘,你认为他们两个可疑吗?”
扶桑嗅着他身上传来的酒香,觉得怪好闻的,一不留神走得近了些,几乎穿过他的肩膀。
她沉思道:“我说不好,林七的话听起来没什么疑点,梅月上吊那晚,他在郭志杰家喝酒,也不具备杀人的条件,可我总觉得他怪怪的……”
“还有那个郭志杰,他妹妹再怎么说也是大家小姐,他怎么能随随便便把她嫁给林七那样的人?”
她说到这里,有些咬牙切齿。
“嗯?”谢承安意外地转头看向扶桑,不知道是惊讶于她敏锐的直觉,还是不解她为什么这么厌恶林七。
他斟酌着措辞,缓缓道:“林七家境殷实,爹娘又在这几年先后离世,郭志杰的妹妹嫁给他之后,既不需要为生计担忧,也不需要侍奉公婆,在世人眼里,这门亲事并不算差。”
扶桑冷笑道:“我看他就是个自以为是的蠢货!梅月真的有相好吗?不见得吧?单凭一方元帕就能断人清白,也太荒唐了吧?”
“我听小狸姐姐说过,很多女子新婚之夜不会落红,就算流血,也只流一点点。本来嘛,乡下女子从小干惯了粗活,个个身强体健,不落红也是正常的,倘若她们的相公又短又细,弄一下跟针扎了似的,就更不可能流血了啊。”
她一口气说了一大串,最后总结道:“只有没见识的男人才计较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呢。”
扶桑是残魂之体,天真烂漫,有赤子之心,小狸怎么跟她说,她就怎么转述,根本不懂羞耻为何物,倒将谢承安说得尴尬起来。
谢承安白皙的面皮上浮现一抹薄红,清了清嗓子,安抚她道:“你说的对,不过,林七没读过多少书,又十分固执,想来听不进这些解释。”
扶桑见谢承安始终温声细语,意识到自己过于激动,连忙平复心情,回到之前的话题上去。
“对了,林七的话和那位婶子的话有一点出入——”
“据林七说,成亲那晚,梅月先哭着回了娘家,又被娘家人赶出来,这才上吊自杀的。我们是不是应该去梧山村打听打听?”
“我也是这么想的。”谢承安微微颔首,“在此之前,你先陪我到大槐树那儿走一趟,我想再看看梅月的尸体上有没有什么遗漏的线索。”
扶桑想起梅月的样子就有点儿发怵,却知道那棵槐树太高,谢承安爬不上去,寻找线索的重任只能落在自己身上。
她咬咬牙:“行,我跟你去。”
今夜的月亮比昨夜还要圆,把扶桑浑身上下染得红彤彤的。
她落在谢承安后面,和他的影子重迭,如同一滩血泼在泥地里。
扶桑看得出了神,像是被魇住似的,走不动路,也说不出话。
谢承安停下来等她。
他转过身,双目清亮如星子,身形挺拔如修竹,似乎不会被任何变故打乱阵脚,永远气定神闲,从容不迫。
扶桑回过神,足尖一点,轻盈地跃出他罩下来的阴影。
二人再度穿过密林,走近大槐树。
还没到树下,扶桑就发现不对,指着膨大的树冠叫道:“她、她怎么下来了?”
扶桑说得不错,昨夜的梅月藏在茂密的树叶里面,若是她没有发出哭声,就算从树底下走过一百次,也难以察觉。
然而,今夜的梅月吊在半空中,勒着她脖子的麻绳无缘无故松了一大截,就好像……就好像……
她在降落。
扶桑粗略地估算了一下绳子的长度。
按照这个进度,再过两天,梅月的双脚就要踩到地面上来了。
谢承安的神情变得凝重,点燃火折子,沉声道:“扶桑姑娘,劳烦你再上去看看。”
扶桑轻吐一口气,胆战心惊地飘上去察看梅月的情形。
梅月的模样也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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