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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子悦松开了手，缓缓退后，在云澈面前郑重地跪下，极为用力地行跪拜之礼。&ldo;凌子悦，我从不愿你将我摆在这样高……这样遥远的位置。&rdo;云澈侧过脸，却未转身看凌子悦。&ldo;你给我的，比我想从你那里得到的要大的多。正是因此我求之而不得，也正因此……我会更想爱你。&rdo;凌子悦垂首一笑，&ldo;可是殿下，您要的凌子悦也并不是那个在后宫谦顺恭和，陪伴在君王身侧只求宠幸的女子。&rdo;&ldo;所以，我放你走。在我还能忍住之前……你走吧！&rdo;云澈挥了挥衣袖，沉重而飞扬，似有滔天江水从袖中飞泻而出。凌子悦闭目，深深吸了一口气。&ldo;殿下，凌子悦拜别。&rdo;大门再度被推开，凌子悦一步一步离开了太子宫。云澈的呼吸屏在胸中，时间就此凝滞。宫人们立于门外，低头不敢出声。而云澈的身影却从未改变。日光倾斜，没入室中。暖意散去，月上宫阙，一切清冷起来。锦娘缓缓走到云澈身后，低下头来，&ldo;殿下……凌子悦她已经走远了。&rdo;&ldo;嗯。&rdo;云澈这才慢慢转过身来，缓缓靠坐在案几上。凌子悦步履平静，走在那他走过无数次的宫巷中。宫门前，一个青年男子站立在那里，等候多时。凌子悦咽下口水，她以为自己早已舍弃了过去，舍弃了一切，但很多人事是无法割舍的。凌楚钰见到凌子悦并未多言，侍从将凌子悦的东西搬运上车，凌楚钰上车时侧过身来，向凌子悦伸出手来。&ldo;子悦，回家了。&rdo;那一刻，凌子悦压抑不住眼眶湿润起来，凌楚钰的手是那样令人安心。凌子悦上了马车，兄妹二人并肩而坐。自那日从城郊别院回到帝宫，凌子悦已有两年未回云恒侯府，今日再见凌楚钰，他已经是一个俊朗成熟的青年了。车轴声响不断，马车驶过帝都街道，耳边人声喧闹，凌子悦仿佛从云端回到了人间。府门前，母亲与凌子清已然等候多时。&ldo;哥哥！哥哥！&rdo;凌子清来到车前迫不及待地撩起车帘，兴奋地往里望。离别时的凌子清还是蹒跚学步的稚童，如今也有四、五岁了。他是凌家唯一不知道凌子悦身份的人，在他心中，凌子悦始终停留在翩翩少年。&ldo;下车吧，父亲病着，你去看看吧。&rdo;&ldo;父亲病了？&rdo;凌子悦心中惊讶，本想问凌楚钰为什么不告知她，但是随即又明白一定是父亲不让凌楚钰说。在父亲心里，凌子悦既然选择了那条路，就是在发丝上行走，一个不留神摔下来便是万丈深渊，他不想再让她为任何事情分神。更不用说凌子悦几年不曾回来，在父亲心中只怕她连整个家族都舍弃了。进入侯府，她才发觉府中的摆设竟然丝毫没有变过，就连那红木座椅，梁上的裂纹都丝毫没有改变。属于云恒侯府的气息涌入鼻中，一切仿佛凝固在她的记忆里。&ldo;哥哥！你这次回来还走吗？&rdo;凌子清歪着小脸问。凌子悦捏了捏他，&ldo;不走了。&rdo;&ldo;大家都说哥哥是太子的侍读，太子的老师是这天下最有学问的人，哥哥师从太傅也是学问满襟，子清要跟着哥哥学！&rdo;凌子清信誓旦旦的样子实在可爱，但是凌子悦一颗心却系在父亲身上。凌楚钰领着她来到父亲房中，云恒侯卧于榻上，久咳不止。他的面色苍白，神态极为憔悴。侧目瞥见凌子悦的那一瞬，云恒侯的眼睛亮了起来。&ldo;子君……是子君吗！还是我眼花……&rdo;他撑起上身，凌子悦赶紧上前扶住他。&ldo;是我！父亲！女儿不孝……&rdo;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云恒侯便捂住了她的嘴。&ldo;方才是我病昏了头，念错了自己儿子的名字……子悦……我的子悦回来了……&rdo;云恒侯握住凌子悦的手，肩膀颤抖了起来。凌子悦心中颤然，即便是在这样的时刻，父亲想的还是她的安危，深怕一个不小心给她带来祸端。&ldo;是儿子不孝……&rdo;凌子悦垂下头来，泪眼婆娑。&ldo;为父跟凌楚钰说了别告诉你……他怎地还是说了？你就这样回到府中……太子殿下可知晓？他会不会怪罪于你？&rdo;&ldo;不会！不会！以儿子的年纪若还寄宿宫中于理不合，是皇后娘娘允许儿子回家来住。&rdo;云恒侯的眉头去皱了起来，又是一阵咳嗽，&ldo;那殿下允了？你是不是与殿下有了什么嫌隙？&rdo;&ldo;父亲不用过于担心，殿下与儿子的感情如旧，即便回了府中，儿子每日还是要入宫陪伴太子读书。&rdo;&ldo;若是这样就好……子悦啊……那日陛下对我说……他看了你做的策论，说你以后定然是国家的栋梁之才……太子若是登基，有你这样的臣子是为君者所愿……当时我就在想可惜没将你生成男儿身……再一转念，我在心里将自己狠狠批了一通。男儿女儿又如何？我的子悦你哪里比那些纨绔子弟差了？&rdo;凌子悦瞬间靠进父亲怀中，大哭了起来。云恒侯拍着她的后心，一脸宠溺的表情，&ldo;好孩子，别哭了！&rdo;&ldo;以后子悦就待在父亲身边，哪里都不去了！&rdo;云恒侯无奈的笑了，&ldo;你是太子的人，怎么可能不待在太子身边？这几年你没有回过云恒侯府，父亲知道你是愧疚那日没有遂了父亲的意思离开帝都。但父亲知道……除非太子真心放你走，你是走不了的。要将你留下，太子有千百种方法，只是他怕你恨他，所以才对我云恒侯府手下留情罢了。你不在府中的日子……每逢为父或者你母亲生辰，甚至你兄弟的生辰，太子必遣宫人送上厚礼。子清到了年纪……太子派人请了城中出名的学究亲自教导他。这一次父亲我病的沉重，殿下连太医都请入府中为父亲诊治，就连药材都出自宫中……&rdo;凌子悦没有想到，就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云澈却为她的家人做了这么多。&ldo;殿下将你看的极重，爱屋及乌自然也看重云恒侯府。只是为君者，越是极宠，绝情时越是令人承受不起……皇后娘娘放你回来，为父是非常高兴的……与太子保持距离，方能自保……&rdo;&ldo;儿子明白……&rdo;&ldo;对……你是我的儿……我的儿……&rdo;云恒侯用过药后，便沉沉睡了过去。凌子悦坐于榻边，内心愧疚之意犹如潮涌难以收拾。凌楚钰敲了敲门走了进来。&ldo;父亲怎样了？&rdo;&ldo;刚服了药，睡的很沉。父亲的病情如何？&rdo;凌子悦心知只怕情况不好。凌楚钰叹了口气道：&ldo;怕是拖不了许久了。太医说父亲内府受寒，积病难愈，只得调理。这些药起不了多少作用，只能暂时止住咳嗽让父亲睡的好一些罢了。&rdo;凌子悦看向父亲深陷的眼窝，&ldo;是我的错，当初若是听了你的劝离开帝都，此时已然时过境迁，我就可以回到府中常伴父亲左右了。&rdo;&ldo;昨日之事今日再提又有何意义？子悦，珍惜眼前所拥有的一切。&rdo;凌楚钰按了按凌子悦的肩膀。当日，凌子悦便写了书信向云澈告假，希望能在府中陪伴父亲。云澈看了信简之后，面色沉郁，屏退左右之后唤来一位内侍。&ldo;云恒侯最近病情如何？&rdo;38、腾飞前的准备内侍答道：&ldo;云恒侯病情日益严重，听闻拖不了多久了。&rdo;云澈叹了口气，&ldo;让如意好好看着，凌子悦在云恒侯府做了什么说了什么每日都要回报。若是凌子悦有离开帝都的意图，一定要让我知晓。&rdo;&ldo;是。&rdo;不用陪云澈早课，凌子悦每日清闲许多。每日照料父亲，陪他说话，父亲若是累了睡了，凌子悦便去看凌子清修学。他去的是帝都城内最好的学舍，同学皆是官宦人家的子弟。凌子悦立于窗边，凌子清聚精会神的模样令她想起儿时与云澈同窗时的情景。窗内书声朗朗，直入心扉。早上的授学结束了，凌子悦拉着凌子清的小手带他回府。凌子清就趴在马车的车窗上，十分向往地望着窗外。另一辆马车与凌子悦擦身而过，忽的停下，车中传来呼唤声：&ldo;啊‐‐这不是太子的侍读子悦世侄吗？&rdo;凌子悦撩开车帘，便看见了国舅洛照江，即时下车行礼。&ldo;凌子悦拜见洛大人！&rdo;洛照江立时笑了起来。他虽贵为国舅，但出身市井，长的却是风流不羁，即便已经有了年岁，却风茂不减，一张巧舌善辩引得承延帝关注被封了侯爵。如今春风得意，门下食客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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