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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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忽然想到她初入捷利的时候，有一次不知忌讳的同扯力克谈论到生死。扯力克说：&ldo;我希望百年之后能跟你葬在一块&rdo;。她却接道：&ldo;臣妾只希望死后，墓碑上写的是周朝的周惜宛，而不是捷利国的宛夫人&rdo;。那时她尚未爱上他，只一心哀叹自己的命运，扯力克闻之黯然，她正欲说话，忽然一阵风吹来，树上的雪花啪啪嗒嗒落在他们身上，扯力克大笑着用身子护住她，一阵热气熏得她有些眩晕，她透过他的披风，只看到头顶一枝幽艳如画。下山的时候，惜宛忽然道：&ldo;我不坐轿子，我要你背着我。我以前曾见我父王背着母妃，我要你也背我一次&rdo;。惜宛生性腼腆，比不得异族女子奔放，平日里连撒娇也是极少的，扯力克一愣，看她如撒娇一般，随即笑着弯下身来，惜宛见他红了脸，便怯怯地问：&ldo;我是不是很重&rdo;？扯力克慌忙摇了摇头，只是她的脸依偎在自己脖颈处，话传到耳边，温湿一片，吹得他两耳发烫，道：&ldo;一点也不重，轻飘飘的，我能背你走一辈子&rdo;。惜宛&ldo;扑哧&rdo;一声笑了，道：&ldo;瞎说，背半天你就受不了了&rdo;。话说了一句她就再也说不下去了，扯力克的力气那样大，她如何能不知道呢，这样一想，脸色瞬间便红了。扯力克也笑了，他本是极其严肃的一个人，笑起来就分外好看，道：&ldo;没有瞎说，真能背你走一辈子&rdo;。他的语气那样温柔，一字一字直传到她心底深处。那一辈子似乎那样漫长，漫长到这承诺仿佛永不能实现。惜宛湿了眼眶，紧紧抱着他道：&ldo;我不要你背一辈子，我要和你一块走&rdo;。她的眼泪滚烫，落在他的脖颈上。昭仁殿里，扯力克正与王太后说话。谈到周惜宛，太后便问道：&ldo;哀家听说，她想让皇上放大周皇帝回去&rdo;？她见扯力克不回答，忽然敛笑正色道：&ldo;周朝女子温婉，大王宠爱她哀家也宽慰，只怕她另有心思，负了大王的情意，让大王落个沉迷女色，断送江山的骂名&rdo;。扯力克忙起身道：&ldo;宛儿身为帝王之后，为族人开脱也是人之常情，儿臣有分寸&rdo;。&ldo;哀家信得过你，却信不过她。咱们一路走过来，中间历经多少艰难，他们位高权重，你至今未能完全亲政。宫中屡次传言她乃周朝奸细，朝中大臣也多有微词，你若真舍不得她，就叫她不要插手国事，一心一意服侍你吧&rdo;。扯力克出了昭仁殿，走至佛香阁时，远远地看见惜宛拜了佛，系了红斗篷，袅袅而来，细雪美人，是谁都会动容的美景。他走过去，道：&ldo;天这样冷，你身子又不好，还穿的这样单薄&rdo;。惜宛嫣然一笑，道：&ldo;我见佛瓶里的梅花已经谢了，想折几枝新的插上&rdo;。扯力克笑道：&ldo;亏你这么细致的人，折的花太粗糙了，剪得齐整，方能显出对佛祖的敬重&rdo;。说着吩咐身后的宫女拿了剪刀过来，剪了几支红梅递与她们。佛殿里的香火明明暗暗，雪地上的脚印深深浅浅，庭院里一枝梅花，摇摇曳曳，摇落好多雪来，被风吹散开去。这日夜里，惜宛果然发起烧来，迷迷糊糊睡至半夜方才醒过来。她睁开眼，却看见扯力克正坐在床边，见她醒了，忙让碧纹端了药上来，舀了一勺轻声道，一直温着：&ldo;应该不凉，张嘴&rdo;。抬眼一愣，却见惜宛低下头去，乌发如墨玉流光泻展在柔滑的丝被上，不由问道：&ldo;你怎么了&rdo;？她含着泪缓缓抬起头来，眉眼悲戚，仿佛两剪秋水一般，欲说还休的，哽咽良久，方道：&ldo;大王对惜宛这样好，怕将来负了大王&rdo;。扯力克嘴角含着笑，放下药碗，轻轻拢过她：&ldo;那就好好对待我，给我生个白白胖胖的儿子。不是说没外人的时候不用这般见外么，你还是叫我即位前的名字宗嘉吧&rdo;。&ldo;臣妾不敢&rdo;。扯力克苦笑道：&ldo;你还在怪母后责难你么？朕十二岁登上王位，全赖母后辛勤扶持，她是爱子心切，我也不忍违逆，你要体谅她&rdo;。惜宛依偎在他怀里，幽亮的眼睛在微弱的烛光里一片氤氲。拜佛的时候，苏嬷嬷凑在她耳边说：&ldo;夫人要抓紧，皇上大病难愈，又数次在酒席上受辱，恐捱不过今冬了。若能回到大周，或许能好些&rdo;。这一年恩爱缠绵，他却不知道她究竟是怎样来到了他的身边。那天他纵马从五国城走过，差一点踩伤她。她一脸惊恐地滚倒在地上，迷离而伤情，让这位马背上长大的王一见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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