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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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鸿从衙门回来的时候，元哥儿和宝哥儿这叔侄两个，正面对面地趴在床上哇哇大哭。起因不过是宝哥儿手里抱了个梨，他闻着甜香就想去啃，但嘴里没牙哪里啃得动。元哥儿却想跟他玩，见宝哥儿只顾啃梨不理他，就把人家的梨扒拉掉了。宝哥儿呆呆的，梨掉了也没哭，也不知怎么想的，竟是捞起元哥儿的胖手啃了一口，登时把元哥儿啃哭了。宝哥儿啃了一口才发现这不是梨，于是也大哭起来。周鸿掀帘子进来，只听屋里一片笑声掺杂着两个孩子的哭声，不由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ldo;笑什么呢？&rdo;两个孩子哭成这样，妻子和三婶娘怎么只顾着笑？周三太太笑得眼泪都出来，见侄儿回来，便抱了宝哥儿笑道：&ldo;想来你三叔也快回来了，我且回去了。&rdo;有眼色些，莫碍着侄儿跟侄媳妇亲热。&ldo;婶娘给宝哥儿包严实些，莫带着眼泪叫风吹了脸。&rdo;顾嫣然也笑得不轻，起身送了周三太太出去才转回来，见周鸿已经脱了外衣烘热了手，将元哥儿抱在怀里哄着了。他如今抱孩子的姿势熟练了许多，元哥儿一到他怀里就发现他腰上垂了个绿绿的东西，于是只顾得去拽那个，也就忘记了哭。&ldo;不是说衙门过午就封印了么，怎的这时候才回来？&rdo;顾嫣然把玉佩从元哥儿手里拉出来，叫丹青，&ldo;拿热帕子来把这玉佩擦干净了。&rdo;元哥儿现在能拽得动的东西都要往嘴里塞，若不是他还不会爬，顾嫣然更要防着了。周鸿拎着玉佩逗儿子，顺口将旨意说了出来，倒把顾嫣然吓了一跳：&ldo;皇上这时候发这道旨意，这不是‐‐&rdo;成心叫人过不好这个年么？周鸿干咳一声，表示自己明白妻子的意思了：&ldo;皇上的旨意，是说因为晋亲王爵位最尊，才让他去代祭的。&rdo;这纯粹是托词。顾嫣然心里暗暗地说了一句。纵然她这样妇道人家也知道，太庙那是什么地方，除了皇帝，就只有太子能去代祭。皇帝这道旨意，虽然听起来合情合理，但谁又会相信呢？&ldo;陛下也算是顾及齐王的脸面了。&rdo;周鸿摇摇头。齐王得了皇帝这些年的宠爱，如今忽然又不能立为太子，心里脸上只怕都过不去。皇帝先以救驾有功提了晋王的爵位，再以爵位最尊让晋王代祭太庙，如此缓缓为之，到最后晋王立储顺理成章，齐王也有脸面‐‐太子不过是有救驾之功罢了。&ldo;到底是自己的儿子，还是盼着都保全了的好。&rdo;顾嫣然自打生了元哥儿，就觉得自己心里软得一滩水似的，想来世上父母亦都是如此，&ldo;更何况齐王殿下是陛下宠爱的儿子，自然更舍不得。&rdo;周鸿淡淡笑了笑：&ldo;只怕齐王未必理会得了陛下这一番好意。正因他得宠，才会将储位视为自己囊中之物，如今被晋王夺了，心里怎能服气？&rdo;顾嫣然想了想，看屋中没别人，才低声道：&ldo;这也是陛下自己从前有些欠妥当。晋王殿下并非不贤，中宫嫡出，自该承继大统。若早定了储位，再将齐王分封出去，便未必有今日这般麻烦。&rdo;自来江山传递，立嫡，立长，立贤。为何这立嫡立长排在最前边？一则是正统，二则也是因嫡长最为清楚明白。若说立贤，则各人眼光不同，众说纷纭，唯有说到嫡长，那是一目了然之事，便难起纷争。若是乱世，说不得什么，但如今太平盛世，只消晋王不是昏庸纨绔之辈，立他为储，乃是最稳当的。稳则不乱，不乱，便不生事。周鸿叹了口气，并没批评妻子之言大逆不道：&ldo;人心总有偏颇，十个指头伸出来还有长短，陛下再英明，也难保一碗水就端得平‐‐何况德妃得宠……&rdo;人心本就是偏的，并没见哪个长在胸膛正中。即如平南侯府，还不是因周励有心于沈青芸，无意于齐氏，才闹出后头这么许多事情来么？皇帝再英明神武，还不是个人，也难保在儿女私情上就不糊涂。只如今总算是清醒过来了，倒还好呢。&ldo;如今只盼齐王莫要生事就好了……&rdo;顾嫣然自己其实也不怎么抱希望。任是谁，眼看着近在咫尺的东西要被别人拿走，怕是心里也放不下吧。周鸿想了想：&ldo;若不然，你带着元哥儿去福州看看岳母？&rdo;真要齐王不甘心，京城便不安生，不如将妻儿打发出去，远远避开。&ldo;这可不成！&rdo;顾嫣然立刻反对，&ldo;我怎能让你一人在京城！何况元哥儿还小，也走不得远路。&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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