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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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节（第1页）

&esp;&esp;郑氏的尸体，她在滨州时海葬了，让娘亲的灵魂和爹爹一起永远安息在了蔚蓝色的大海里。

&esp;&esp;而此番回京，每到一城，都会埋一件娘亲生前用过的物品，以做纪念。

&esp;&esp;到了万毓林，选的就是狐裘。

&esp;&esp;她曾在此林中狩到狐狸，郑氏将之缝成了皮裘。她在渭陵渡口拉船时把衣服弄破了，郑氏也没舍得扔，一直放在车内当盖被，天冷时裹腿用。

&esp;&esp;此番从车中取出来，皮毛柔软温暖，仿佛还带着郑氏温柔祥和的气息。

&esp;&esp;娘亲，你要等我。

&esp;&esp;等我查明真相，为爹爹和你讨还公道后，就去找你们，到那时，就再没什么可以将我们分开了。

&esp;&esp;所以，要等我。

&esp;&esp;要保佑我。

&esp;&esp;谢长晏将狐裘放入坑中，正要去捡铲子盖上土时，一只手先她一步将铲子拿了起来。

&esp;&esp;那只手修长精壮，颇具力量，却不是孟不离的。

&esp;&esp;谢长晏的呼吸一滞，心脏不受控制地疾跳起来。她慢慢地、一点点地扭头，看见那个人黑色窄袖、圆领袍襟、折上头巾。而他的面貌，尚未来得及细看，黑袖里的手臂已朝她伸过来，一带——

&esp;&esp;抱住了她。

&esp;&esp;一阵风来，树林里全是树叶婆娑的沙沙声。

&esp;&esp;天地因此悠远，红尘因此沉静。

&esp;&esp;谢长晏因此，感应到了熟悉的气息。

&esp;&esp;曾经，在求鲁馆坍塌之际，这具身体抱过她。

&esp;&esp;在她的脚不慎掉进幸川的冰窟之际，这具身体也抱过她。

&esp;&esp;班荆道故（2）

&esp;&esp;彰华低头品了一口，得出结论：谢长晏自谦了。她本就是个极聪慧之人，那些需要缜密操作反复锤炼的事情，总是能做得很好。而且，年纪渐长，这优势在她身上就越明显。

&esp;&esp;彰华忍不住抬头再次细细地打量她。

&esp;&esp;跟他之前预料的一样，她长得非常高，仅比他低半个头，因为尽情地沐浴阳光，皮肤是一种健康的麦色——大燕最推崇的肤色。

&esp;&esp;她的五官已经完全长开，如果说，之前的谢长晏，是个长得有棱有角有特点的小姑娘，现在的她，几乎可说是光华四射。那些不符大众审美的特点，在她脸上全变成了的亮点：厚厚的嘴唇，显得是那么柔软，仿佛丰润的花蕊诱人深入品尝；乌发如墨，浓密如云，流泻着黛青色的光泽，引人伸手触摸；而最美的是她的眼睛，褪去了曾经的天真善意，染上了欲语还休的哀愁，几能激发任何男人的保护欲。

&esp;&esp;彰华的心，突兀而不受控制地“咯噔”了一下。

&esp;&esp;意识到对面之人已是个完完全全的成熟女性，不再是两年前那个羞恼嗔怒稚气未脱的小姑娘后，他下意识地挪了下身体，让彼此的距离稍微远了一些。

&esp;&esp;而就在这时，谢长晏决定切入正题——

&esp;&esp;“师兄，我能借阅甲库里的甲历吗？”

&esp;&esp;甲库，是燕宫用来保存甲历的档案库。凡入仕官员的出身、籍贯、履历、考绩全部记录存档于内。

&esp;&esp;彰华盯着她：“你要借阅谢将军的甲历吗？”

&esp;&esp;“是。我想知道，十五年前，我父与程寇的那次战役，究竟是怎么回事。”

&esp;&esp;彰华低头看着手中的木雕茶杯，沉默不语。

&esp;&esp;“杀害我娘的凶徒死前说，我父在那次战役里，杀了他们兄弟十人，还弄瞎了他的眼睛，害他被困海岛十五年。”谢长晏正色道，“我解剖了他的尸体。他的胃已经缩得很小，且有溃疡，是常年饥饿所致。腿骨关节肿大、骨髓脓化，是海风侵蚀所致。眼膜发黄，皮肤多处皲裂……基本可以断定，他没有说谎。”

&esp;&esp;彰华定定地看着她。十五岁，同龄的名门闺秀们忙着斗草斗衣斗首饰，做一切吟风弄月的事情。而谢长晏的双手，则沾满了血污，执着地想要寻求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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