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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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节（第1页）

&esp;&esp;明明以前也骑着他的肩膀在河边玩，但那时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包括先前他背着她上楼的时候都和现在不一样。

&esp;&esp;现在的感觉她也说不清，只知道虽然已经离开了那个又蒸又烤的浴室，她整个人还是没能凉快下来，反而感觉身上干燥的浴巾已经不再干燥，原本刚洗过澡清爽一片的身体也不再清爽。

&esp;&esp;顾慎如在浴巾里无措地缩紧了肩膀。

&esp;&esp;但很快，这种陌生的感觉就突然中断。

&esp;&esp;陆别尘把她抱进她的房间，直接放在床沿上，拐杖留在她身边。“自己穿衣服。”说完便转身离开，动作很轻地从外面关好了门。

&esp;&esp;听到门锁响时，顾慎如拱出一只手来掀起盖在头上的毛巾，盯着已经关拢的桃木色房门看了半天，胸口起伏不定。

&esp;&esp;所以……火真的只烧她一个人呗。

&esp;&esp;她搓搓脸，倒在床上翻滚了几下，好一会儿才把那些莫名其妙的情绪消化下去，有点丧气地从床上爬起来找衣服穿。

&esp;&esp;从北城家里带出来的旅行箱已经被陆别尘拿进了房间，平放在她触手可及的床尾凳上，小床上铺了新的床单，是她喜欢的鹅黄色，枕套和被套上有小仓鼠的卡通图案。

&esp;&esp;她套上衣服，一头倒进卡通枕头里看着天花板上的灯。

&esp;&esp;老化的灯泡的光线暗淡，微微有些闪烁，她的心情也一样。没洗过水的床单和枕套散发出新布料的气味，给人安全感与陌生感并存。

&esp;&esp;窗外天已经黑了，那棵法桐树在夜风里轻轻地晃，伴有夏蝉嗡嗡的夜鸣，让人慢慢生出倦意。

&esp;&esp;由于刚才那一阵“火烧自己”，顾慎如暂时不想再看见某个人的脸，所以她也没有再出房间，就赖在床上心不在焉地玩她的旧玩偶。

&esp;&esp;留在雪城的玩偶没有北城多，放在床脚小小的一堆。多亏之前被塑料布盖得牢，这些娃娃都都跟新的一样，上面一点灰尘都没有。她躺在床上，童心大发地给它们排了个队，然后掏出之前陆别尘从商场娃娃机里给她抓出来的那只酷似金牌的毛绒耗子，放在队伍末尾。

&esp;&esp;看来看去，她又把毛绒金牌拿到前面，摆在

&esp;&esp;顾慎如听到梁芝的问题，一直在打架的眼皮突然撑开了，但又没想好说什么，只是含糊地一个“啊”，一个“呃”。

&esp;&esp;梁芝：“嗯？”

&esp;&esp;这跟她预想的不一样。还记得第一回问这个问题的时候，顾慎如说给她二十五分钟，她去通知一下对方。

&esp;&esp;“宝你醒一醒。来乖，别吊姐姐胃口。”梁芝不放弃，又敲了两下手机话筒。

&esp;&esp;电话这一边，顾慎如已经醒了，正闷不吭声把毛绒玩偶一个一个往床边的墙上扔。

&esp;&esp;让她说啥，她也不知道现在到底是谁在吊谁的胃口。她现在又不像小时候那么自恋又脸皮厚，可以直接冲到人面前大声说出“我现在正式通知你”这种话。

&esp;&esp;最终，她敷衍了梁芝一句“不知道”，就草草挂断电话。

&esp;&esp;“那你赶快搞清楚啊，这么没用呢你现在……”梁芝被挂断前挣扎着又说了半句。

&esp;&esp;顾慎如动作毛躁地抱着被子翻了个身，把硌到脸的毛绒金牌挖出来往墙上扔。玩具小老鼠弹回来刚好掉回她面前，瞪着眼好像在看她。

&esp;&esp;“看屁！”顾慎如给了它一拳，虽然也觉得自己有点可笑。

&esp;&esp;梁芝问的那个问题她从八年前到现在就从来没搞清楚过，最开始什么都不懂，天真地以为“通知”了就算数，然而最后那通电话里，他却说“没有答应过”。这简单一句话让她这么多年都深深陷在自作多情的阴影里。

&esp;&esp;现在虽然知道了当时他是在老吴的胁迫下说出的那些话，但除此之外他也没有再多解释。

&esp;&esp;自重逢以来，他总是出现在她情况最糟糕的时候，将她从深水里打捞起来，但也就仅此而已。她现在已经知道他不像梁芝说的那样身负婚约，知道热情的女同事只是“一起拼饭的”，也知道那些被他存起来的“情书”并不是写给他的，但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或者他想要什么。

&esp;&esp;他的关心和照顾永远保留着分寸感，几近冷漠的分寸感，让她到现在还会时不时地怀疑他们是否从一开始就只是医生和病人的关系，只不过以前认识。当然，他也从来不主动提起以前的事情。

&esp;&esp;顾慎如觉得这种矛盾感很折磨人。

&esp;&esp;他真的就像一个影子，你可以看见他，但不能拥抱他，他时时跟随你，但永不回应你。

&esp;&esp;天花板上老旧的灯在闪烁，毛绒玩偶被顾慎如扔得满床都是，在灯下化成无数个颤动的小影子。

&esp;&esp;顾慎如被这些影子包围着，思绪万千地睡不着。

&esp;&esp;辗转了不知多久，她终于爬起来，推开房门。

&esp;&esp;客厅里留了盏落地灯，灯下的人睡着。

&esp;&esp;另一间卧室由于先前窗没关好，地板和家具都泡了水一时半会儿清理不出来，所以陆别尘就把床铺在了客厅的长沙发上。因为前一晚一直在开车没有休息，他此时睡得很熟，没有察觉到顾慎如出来。

&esp;&esp;顾慎如看到他的一只手臂都掉在了沙发外面，垂落在地上。他是半趴着睡的，睡得很安静，侧脸枕在手臂上，腿微微蜷起来，因为沙发太短容纳不下。他身上歪歪地盖了条从车上拿来的空调毯，遮住了一半的脸。

&esp;&esp;顾慎如注意到陆别尘的睡姿，忍不住偷偷一笑，因为睡着的他看上去很像一只大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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