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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段胥有些疲惫地低下眼睛,揉揉太阳穴:“我没有任命,私来前线已然是死罪。今日我在这里的事情你们绝不能声张,我得回南都,请皇上下旨重新任命我为帅。”
&esp;&esp;史彪十分气愤,眼看就要把那大逆不道之言再说一次了,便听段胥道:“我不想和朝廷自相残杀,将士们很多人的家乡也在南岸。”
&esp;&esp;顿了顿,他苦笑道:“我的家人,也还在南岸。”
&esp;&esp;段胥回到南都的时候,南都正在下雪,积雪刚刚到了脚踝这么深,天色昏暗。他刚一进南都便先把写好的请战奏章送给通政司递交圣上,这才回到段府。
&esp;&esp;他回南都之前听说了“段胥”生麻风病闭门谢客的传言,所以回来的时候包裹得很严实,进家门的时候管家差点没认出来,见他摘下面巾和兜帽之后简直喜极而泣,跑回去告诉段成章少爷回来了。
&esp;&esp;段胥走进院子里的时候便看见了段成章,段成章站在屋檐之下拄着拐杖,面色铁青地看着他,用拐杖敲着地道:“你还知道回来。”
&esp;&esp;段胥面色白得仿佛要和雪地融为一体,他叹息着揉着额角,说道:“爹,我很累,有什么事之后再说罢。”
&esp;&esp;“跪下!”段成章怒道。
&esp;&esp;段胥抬眼看向段成章,段成章以拐杖捣着地面,气愤地说:“逆子!你要气死我吗!跪下!”
&esp;&esp;段胥沉默了片刻,便撩起衣摆后撤一步,面朝段成章跪在了雪地之中。
&esp;&esp;段成章沉声道:“你这段时间去哪里了?”
&esp;&esp;“抱歉,我不能说。”段胥回答得很干脆。
&esp;&esp;“当年方先野为什么没有死?”
&esp;&esp;段胥看向段成章,他似乎已经没力气伪装,只是淡淡道:“你两次要杀他,是我救了他。是我把他带进南都,是我让他跟随裴国公,到边关为将是我与他演戏让他参的我。这十年来,我们一直在合作,他对我所做的事情一清二楚,洛羡也是我们的人。怎么样,还有什么其他想知道的吗,爹?”
&esp;&esp;段成章气得走进雪地里拿拐杖打他的背,被段夫人拦住,段夫人道:“成章!终究是我们对不起他!”
&esp;&esp;段胥也不躲避,只是默默承受着,想着母亲居然会从佛堂里出来,可见之前家中应该真的非常混乱。
&esp;&esp;段成章被段夫人拉回屋檐下,段夫人想去拉段胥却被段成章喝止。段成章拿拐杖指着他,道:“所以你一直佯装乖巧,都是在骗我们?你为什么要这样!十年间你居然没有透露半个字,你还是我儿子吗!”
&esp;&esp;段胥抬眼看向段成章,轻笑道:“你若知道了,多伤感情。”
&esp;&esp;“一派胡言,我现在知道,难道就不伤情吗?”段成章怒喝道。
&esp;&esp;段胥沉默了一瞬,他眼里的笑意逐渐冷下来。
&esp;&esp;“若你一早就知道,不仅伤感情,你也会阻止我。你现在知道的话……就只是伤感情而已。”
&esp;&esp;丢失
&esp;&esp;段成章被段胥这番话说得怔住。他们一个站在屋檐下,一个跪在雪地里,隔着茫茫纷飞的雪花,仿佛隔着深不可见、底无法跨越的鸿沟。
&esp;&esp;他们其实长得很像,倔强不肯服输的性子也很像,鸿沟两端的人凭着血缘这道绳索,莫名地紧紧联系在一起。
&esp;&esp;段成章心底生出愤怒和悲怆,只能道:“你给我跪在这里,没有我的允许不许起来!”
&esp;&esp;雪落在段胥的眼睫上,他眨了眨眼睛,轻轻地一笑。
&esp;&esp;阳光一点点暗下去,风越来越萧瑟,雪花在天地之间飘飞,落在段胥的发间、肩膀、袖子上,他身上渐渐覆盖了一层薄雪,脸色越发苍白下去,目光远远地落在远方。
&esp;&esp;段成章坐在屋里,铁青着脸看着段胥,似乎是等着他主动说什么——道歉请罪或者是求饶。
&esp;&esp;但是段胥没有,他甚至没有看段成章,他的目光落在庭院内一株梅花树上。那株梅花树梅花开得早,几抹红色绽放在枝头,花里含着雪,冷冽动人。
&esp;&esp;天将暮,雪乱舞,半梅花半飘柳絮。
&esp;&esp;“贺思慕……”
&esp;&esp;他喃喃道,眼睛渐渐低下去,身体向一边歪倒。
&esp;&esp;在庭内众人的惊呼声中,他落在一个人的肩上。这个人的身体是冷的,替他拂去身上的落雪,然后伸手抱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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