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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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夜如水。他发现拎着披风的手，竟在瑟瑟发抖。实在是奇怪，他从孩提时，便随父亲南征北战，见过无数的尸山血海，早对恐惧习以为常才对。何怀卿把灯笼里的蜡烛取出来，绕过屏风来到榻前。榻上的女子睡的正熟，丝毫没察觉他的到来，仍旧像一只乖顺的小猫，睡的酣甜。他屏住呼吸，慢慢靠近她，借着烛光俯身看她的容貌。……很漂亮!一瞬间，何怀卿像喝了一盅百年纯酿，脑袋里晕乎乎的，忍不住在她榻边坐下，细细打量她。忽然，一个大胆的念头冒出来，他喉头动了动，伸出手想摸摸她的脸颊。就在触摸她肌肤的刹那，他却迟疑了。如果她惊醒了，发现自己被庶族触碰，自残明志，该怎么办?就在这时，他听到她口中发出细碎的呻-吟，接着一双凤目缓缓睁开，秋波般明亮的眸子看向他，使得何怀卿登时只顾注视她的美丽，竟忘了自己是来偷看的，怔怔的看她。墨竹吓得不轻，但有被袁克己偷袭的经历，很快冷静了下来。此人弱冠年纪，生的剑眉凤目，身形健硕，和他相比，袁克己倒像个文弱的书生了。&ldo;何公子，深夜来此，意欲何为?&rdo;她做足气势的逼问道。他仍旧呆呆的看着她，半晌才好像把魂魄拾回来，恍惚的反问：&ldo;什么?你说什么?&rdo;此时墨竹注意到他手上的蜡烛，蜡泪流淌，已有几滴落在他手背上了，她担心的提醒：&ldo;你不疼吗?&rdo;他这才发现手指上凝了几滴蜡泪，他便把蜡烛黏在榻沿上，问道：&ldo;士族的女子都像你一样漂亮吗?&rdo;这算变相的恭维吗?可墨竹见他表情认真，又不像说笑，她想不出答案，这种问题，不管怎么回答都会显得脸皮很厚。这时，何怀卿见她不说话，以为她被自己吓到了，沉着脸道：&ldo;袁小姐休息罢，我明日再来。&rdo;话一出口，就见方才还躲避他的袁氏，赶紧往他这边爬了过来，抓住他的衣摆，大声道：&ldo;你不能走，我还有话问你!&rdo;何怀卿盯着自己的衣角，心里着实涌起一番惊涛骇浪。士庶不同席，据说有的庶族登门拜访士族，等他走后，士族之家把他接触过的东西，统统扔掉了。这个袁小姐，居然毫不避讳的拉扯他的衣摆，难道她真的不嫌弃他?墨竹可没想这么多，见他愣住不动，马上问：&ldo;你要我带到哪里去?&rdo;&ldo;……回云州成婚。&rdo;他斩钉截铁的道：&ldo;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一定要把你娶进门。&rdo;是啊，已经吃了雄心豹子胆把她给抢来了，又怎么会放她回去。弄不好她真的要嫁给眼前的这个人了。墨竹哀哀叹道：&ldo;……好的，我明白了。&rdo;何怀卿这才想起自己是来送披风的，赶紧把披风往她跟前推了推：&ldo;天凉，这个给你。&rdo;正好她也觉得周身发冷，想都没想就把那黑色的披风拿了过来，盖在身上，然后抱着膝盖发愁。何怀卿善意的提醒：&ldo;你不嫌脏吗?&rdo;她凝眉，心道，难不成你用这披风做过奇怪的事：&ldo;脏?&rdo;她懂了，因为出身的关系，他以为她会处处瞧不起他。墨竹心里暗叹，指望袁克己把她抢回去的可能性不大，貌似真的要和何公子回去拜堂成亲了。以后都这个样子生活的话，也太累了。得让他明白，她没&lso;种族歧视&rso;的想法。墨竹挤出笑容：&ldo;敢问公子名讳?&rdo;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ldo;我叫何怀卿。&rdo;&ldo;是哪几个字?&rdo;墨竹伸出手，认真的道：&ldo;能否写给我看?&rdo;何怀卿呆怔，不可思议的道：&ldo;写在你掌心?&rdo;墨竹一来不喜欢士庶之别这套，二来希望与未来的丈夫改善关系，笑着点头：&ldo;嗯。&rdo;何怀卿读书不多，但自己名字还是会写的。可指腹触摸到她柔软光滑的掌心后，不忍离开，便故意拖延，一笔一划写的极慢。等写好了，他按捺住激动的心情：&ldo;你叫什么名字?&rdo;&ldo;呐，我写给你看。&rdo;墨竹展开他的手，在他掌心写下&lso;墨竹&rso;两个字：&ldo;笔墨的&lso;墨&rso;，竹林的&lso;竹&rso;。&rdo;&ldo;墨竹……&rdo;何怀卿在唇齿间轻喃她的名字，嘴角漾开笑意。她发现自己并不讨厌他，比起袁克己跟魏开颐，他看起来，还挺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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