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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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节（第1页）

&esp;&esp;“可喜欢一个人不应该让她高兴吗？你这样我一点儿都不高兴。”钟汀从口袋里取出那支录音笔，她也不知道会不会遇上路肖维，但还是凭着直觉随身携带着那只录音笔，“拿回去吧，我想试着过一种新生活，你别拦着我了。”

&esp;&esp;他的嘴唇翕动，挣扎着半天才说了一句，“钟汀，我们去吃牛肉火锅吧。”

&esp;&esp;一瞬间，钟汀愣住了，“可我吃过了。”

&esp;&esp;当高崎拿着盒装草莓回来的时候，钟汀不得不向高崎表达歉意，“我有些事情要处理，你先回去吧。”

&esp;&esp;“我可以等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esp;&esp;“不用了，谢谢。可能要很长时间，晚上我再做饭给你们吃。”她把采办的东西都放在高崎的自行车上，“辛苦了。”

&esp;&esp;他俩并没有去吃牛肉火锅，钟汀费了好一会儿功夫才找到自行车停车场。

&esp;&esp;两人最后进了永田町的一家店里，店里的招牌菜是猪肉火锅，这家猪肉是从鹿儿岛供应的。

&esp;&esp;钟汀把绯红的肉片放在黄铜锅里涮，没多久就捞了出来，在黑胡椒碟里滚了一圈，她边吃边说，“涮肉可不能太老，赶快吃吧。世界上好吃的那么多，猪肉也很好，你不必勉强自己吃牛肉。你身体里根本没分泌对牛肉感兴趣的蛋白酶，人爱吃什么，都是基因决定的，我们要尊重自己的基因选择。”

&esp;&esp;路肖维觉得钟汀的话槽点无数，果然是一个文科生，可他又不知道拿什么去反驳。

&esp;&esp;他并没吃猪肉火锅，而是给自己点了一份牛肉饭，这儿的牛肉很是实惠，每一块都很大，钟汀看着他把牛肉一块一块放进自己的嘴里。

&esp;&esp;“你别这样。”

&esp;&esp;“这儿的牛肉不错，你要不要来一块？”

&esp;&esp;“你越这样，我就越觉得咱俩在一起不合适，生活本来就够不容易了，为什么我们不能让自己舒服点儿呢？我不想迁就你了，可我也不希望你迁就我。我

&esp;&esp;大年初一那天晚上，路肖维是在公司过的。

&esp;&esp;他一个人坐在偌大的视听室里，投影仪上放着十来年前的节目，他前几天很偶然看到的，今天又特地找出来重看一遍。

&esp;&esp;一个心理调解节目，接受调解的是一对母子，已届中年的作家儿子和将近耄耋之年的母亲。

&esp;&esp;儿子对母亲生活上给予最细致的照顾，一想到母亲离世两人不能和解就倍儿痛苦，但日常相处中她总是能激起他恶劣的一面。

&esp;&esp;看到最激烈的部分，路肖维点了一根烟，喷吐出的烟雾将他的视线给笼罩住了。

&esp;&esp;节目里，儿子向母亲接连抛出一个又一个问题。

&esp;&esp;是那种连珠炮似的提问，不留半点儿喘息的余地。

&esp;&esp;儿子问，如果我不爱你，你爱不爱我？如果我是个坏人，你爱不爱我？如果我变不好了，马上就要被拉出去枪毙了，你爱不爱我？如果我是个杀人犯，你还爱不爱我？

&esp;&esp;在提问之前儿子已经预设了答案，他不相信有人会无条件地爱他。

&esp;&esp;但即使这样，他还是忍不住一次又一次试探。

&esp;&esp;步步紧逼，他还是没能得到想要的答案。

&esp;&esp;母亲说永远爱他，但如果他是坏人，还是要去揭发他。

&esp;&esp;于是儿子十分伤心失望，看，你果然不能无条件爱我，你的爱是有条件的。

&esp;&esp;路肖维觉得这个作家十分天真，在电视机前，他怎么能要求一个党性极强的老太太当着万千观众承认她会选择包庇一个罪犯儿子呢，她要这么说了，电视还播不播，她还做不做人？要问也得私下问啊。

&esp;&esp;人往往对越是亲近的人越苛刻，谁会要求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毫无条件地爱自己？

&esp;&esp;路肖维像是从镜子里照出了自己，他虽然理智上从不相信无条件的爱，但在行动上却不由自主地试探。

&esp;&esp;人家作家好歹要求和试探的人是自己母亲，他凭什么对人钟汀这样？

&esp;&esp;最重要的是，如果一个人不能输出无条件的爱，那他凭什么得到？

&esp;&esp;那天夜里，路肖维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如果钟汀彻彻底底地不爱他了，那他还会爱钟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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